裴时矜虽然入官场并没有多久,可过往多舛的经历实在是教会了他一个道理。
那就是人心是最难收买的。
可他同样也相信一句话,人的选择是由着心中的利益驱使的,只要有欲就自发的为自己谋利。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始终都逃不开这一个利字。
只要利诱得当或是给他下一剂猛药,任何人都能为自己所用。
“你且先将这账本的事做了,后头的事我自有打算。”
傅良低下头,心中虽然烦躁,最后也应下了这事。
“傅家一直在派人找我娘的下落,你记得务必保证她的安全,否则你这些事我定不会为你做了。”
他咬牙切齿地说着,细瞧眼睛里头还藏着一丝忌惮。
十来岁的少年哪会说什么狠话,无非只是装装样子罢了。
可裴时矜看着他那副倔强护在自己阿娘身前的样子,还是恍惚了一瞬。
他脑海中瞬间如惊雷划过浮出画面。
是熊熊燃烧的倾天火光里,小小的他站在阿娘身前想要保护她,可一根燃着了的横梁掉下来时还是阿娘将他护在了怀里。
刺鼻的烟雾在房间里四处弥漫,往日会笑会动的阿娘忽然倒在他怀里仿若一碰就碎。
裴时矜指尖苍白,微微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神色。
那傅良见他神情怪异,又将声音拔得更高了一些:“喂,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萧翎也含着担忧地走过来,裴时矜回神,拔起腿就要朝外走。
“我能做到的我不会忘,你也别忘记你的任务就行。”
萧翎走到那傅良边上,睨下眼眸:“走吧,您还得赶在那傅承裕回府之前回去,可别叫人瞧出了端倪。”
梅娘揩了揩眼角,也催促他:“你去吧,既然裴大人有办法,你也暂且不必将我的消息告诉你爹,咱们只等着。”
傅昌是忠心于傅家的,这事自然暂且不能叫他知道。
傅良点了点头,将那半本账本揣进了怀里,忍着眼中的泪意跟着武卫出了门。
……
傅承裕后一步出了燕雀楼,撩袍上了马车。
管事将一本名册拿到他手里,低声同他说了几句话,而后便去前头驾车了。
马车缓缓行驶,傅承裕缓缓翻动着手里的名册,一只手屈起指节敲了敲眼前的几案。
名册里是燕京中适龄的权贵子弟名录,多数还是身有武职头衔的。
他一页页翻着,眼中渐渐露出思量。
就在这时,马车前头传来一声响动。
管事一把勒停了马车,傅承裕身形晃了一下,皱起眉头掀开了车帘。
“发生了何事?”
管事的声音也有一丝惊疑不定,忙敛声道:“回老爷,无事,是一个摊贩险些冲撞了马车。”
傅承裕揉了揉额心,抬眼朝前看去。
前头是一个头戴汗巾的瓜农推着一个长长的板车,方才受了惊吓那些瓜果瞬间骨碌碌滚了一地,几乎挡住了大半个路。
他满脸惨白,看着马车的式样也知道是冲撞了贵人,忙不迭伏身告饶。
“贵人饶命,是小的没有看好这车,小的下回一定注意!”
傅承裕扣着马车壁的手缓缓收紧,眼里暴涨出一丝杀意。
近来本就屡屡不顺,如今一个贱民居然都敢挡了他的道。
就在他思索着如何惩治这个瓜农的时候,两旁忽地传来议论纷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