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分明就是在说,倘使他再对他或是那女子出手,那他就会想法子要了云哥儿的性命。
简直狂妄至极。
裴时矜长着一副极其凌厉的面孔,又审人审的久了,说起这些话无端就让人心里发怵。
饶是傅承裕在朝中纵横捭阖这几十年,此刻心里也不可能没有丁点波澜。
傅钧说得对,这人就是个疯子!
他没有九族也没有许多顾忌,咬着傅家不放就一定要给他咬下一块淋漓的血肉来。
十分难缠。
裴时矜不等他说话就径直站起了身,瞥了眼桌上的珍馐美馔,唏嘘道:“可惜了这么好的饭菜,我是无福消受了,傅大人还是自便吧。”
撂下这句话他就转身走了出去,背影十分潇洒。
那宽大的袍角也如天边的一抹流云般来去自如。
傅承裕执着杯盏的手缓缓捏紧,外头候着的管事见情势不对连忙小跑着进来。
这管事并不是原先的管事傅昌,而是刚从内院提进来的傅承裕的又一个心腹。
原先的傅昌因为梅娘的事让他心中生了忌惮,他如今并不大敢放心用他,且一直派人监视着他们父子,将他们调到了外院。
大概傅昌和傅良心中也是有些感应的,因为梅娘的事理亏,自己也不敢过来找他要个说法。
谁知这么久那父子都没个动静,让傅承裕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想错了,会不会当时朝堂上那个就是真正的梅娘,这一切只是他的臆想。
可他必须要谨慎,因为眼下的傅家不能再生出什么事端了。
“你,去好好查一查那裴时矜过往的身世经历,再找些人去扬州仔细打听打听。”
世上应当没有那么巧的事,眼睛生得如此相似,又都是在扬州。
傅承裕心如擂鼓,眸色也渐沉。
管事不敢耽搁,当即应是。
……
裴时矜出了燕雀楼,萧翎立刻迎了上来,附耳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仲夏的黄昏很长,流云也染上了晚霞的颜色。
燕雀楼里人声鼎沸,主仆俩说了两句话,而后裴时矜便上了马车。
马车行驶到城西又在几个街巷里绕了绕,才渐渐朝着流水巷而去。
背巷的地方有一处被藤蔓掩映的小门,萧翎以手抵唇发出一声短促的哨音,很快就有人前来开门。
开门的人一身暗色武卫打扮,很明显是裴时矜的人。
他抱拳恭敬:“大人,统领,请随属下来。”
裴时矜二人往里走了几步,那武卫将他们引上小楼在房门前轻叩了叩,也不等人开门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中一美貌妇人正和一十来岁少年相拥而泣,正是梅娘和她的儿子傅良。
两人看清门口的人神色一变,梅娘声音有些薄怒:“大人,这并未到你我约定的时辰。”
裴时矜在他们面前站定,那十几岁的傅良看见他瑟缩了一下,而后面色十分不善地看着他,身侧的双拳也跟着紧了紧。
他轻吐薄唇:“傅承裕马上就要回府了,难不成你想让他发现?”
梅娘和傅良当即白了白脸。
裴时矜垂眼看他们,声音不辨喜怒:“我长话短说,如今我也让你们母子见面了,想必你儿子在傅府里的处境你也十分清楚。”
他为了今日,可是不惜动用了一枚埋藏在傅府里的暗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