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下了这么大的雨,无星也无月,天空是一片灰蒙蒙的。
谢韫举着红梅纸伞小心翼翼地掩上了木门,吸了吸鼻子,又蹑手蹑脚地朝院子里走去。
那两间卧房的灯火已经熄了,楹窗里漆黑一片,应是已经睡下了的缘故。
石榴树被这场风雨摧败了很多落叶,这会还在发出簌簌的声响。
谢韫一手举伞一手掩着唇,不像是在自家走路,倒像是什么来踩点偷窃的小贼。
就在她要跨进自己房间的时候,斜地里突兀的传来一个声音。
“站住。”
谢韫浑身一僵,而后动作极慢的回头。
倚在门框上的少年目光如炬,一只手还上下抛起了一颗圆滚滚的石榴。
待看到说话的人是谢右安时,她明显地松了口气,而后强撑起精神开始同他打哈哈。
“阿兄,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
谢韫啪嗒啪嗒眨了两下眼,对着唇红齿白的少年扬起一贯的明媚笑意。
谢右安不看她故作讨好的笑,冷哼了一声走到了近前。
谢韫连忙又把袖子扬了起来,一双杏眼不住躲闪。
谢右安皱眉:“藏了什么?我还没说你怎么回来这么晚呢?”
谢韫怯怯看他一眼,忍不住张口反驳:“爹娘都还没说我呢,阿兄怎么就先管起我来了。”
“那是因为我在爹娘面前替你遮掩了!我说你是有事又被乔姑娘留在府里用了晚膳才回来的这么晚,怎么,你不需要对我交代吗?”
谢右安眸色渐沉。
谢韫的神色当即有些讪讪的。
“就知道阿兄最好了,阿兄,我今日是真的有事,我保证下回一定不会再回来的这么晚了。”
她越说声音越小,谢右安也终于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你的嘴巴怎么回事?”
他声音满是疑惑,而后脑中轰然,神情满是不可置信,抬起手支支吾吾地指着她。
“筠筠,你、是不是那个姓裴的欺负你了?”
谢右安得脸色顿时变得涨红,说话的声音也磕巴起来。
明明那夜在裴府他还觉得那个裴大人谈吐气度都不俗,今日他就瞎了眼!
那哪是什么有风度的翩翩君子,明明就是一个衣冠禽兽!
自家妹妹才刚刚及笄,他、他怎么能对她做出这么不要脸面的事情?!
面对自家哥哥气的哆嗦的模样,谢韫也闹了个脸红,梗着脖子如同一只鹌鹑。
她无甚底气地张口反驳:“哥你别说他,我今日受伤还多亏他救了我呢,我们真的没做什么。”
谢右安脸色一变:“你受伤了?”
谢韫点点头,微微掀开左边的衣襟给他瞧了一眼。
“这么严重,为什么受的这伤?筠筠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他眼中满满都是关切,谢韫心里一软,轻轻摇头道:“不妨事,大夫都给我上过药了,我养个几日应当就能好了。”
万幸的是那箭矢上没有淬毒,否则此时真是要命丧黄泉了。
只是不知道裴时矜会对傅钧做什么。
见她受伤,谢右安原先那些质问的心思也没了,面色郑重道:“筠筠,你如果有什么麻烦一定要告诉我们,哥哥帮你出气。”
谢韫心里一暖,忍不住弯起眼笑起来。
嗓音轻软。
“知道了哥哥,我不会让你和爹娘担心的,你也早点回去歇息吧。”
谢右安唇瓣动了动,想再提醒她什么,可看到她满眼都是欢喜的模样终是没有开口。
妹妹总归是要嫁人的。
他只是盼望她能得遇良人,仅此而已。
谢韫回了房中,将怀里揣着的几包药都拿了出来。
这是方才下马车之前裴时矜塞给她的,让她一定要按时上药,这几天不能做重活。
她在家好好的,能做什么重活?
倒是他,方才一直要逮着她的唇不放,险些就让她牵扯到了伤口。
嗬,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