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好像格外地冷。
文宁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身上的铭牌是从门前那两具尸体上扯下来的,没人处理的尸体散发出阵阵腐烂的恶臭。
典狱长来查房时直接在门口慢条斯理地将这两具尸体吃掉了,坚硬的头骨在典狱长手里就像一块豆腐。
他时而餍足地舔着手指缝里的鲜血,时而深深地蹙眉。
脸上的皮肤都皱起来,露出一种极其悲伤的表情。
将骨头渣子都嚼碎咽下后,他吃饱了。
胃袋里装了两个成年人,他看起来更大了。
挂满肥肉的畸形双腿似乎已经不能承担身体的重量,他步履蹒跚地离开了。
如果陆风在的话,这个时候文宁安已经害怕地扑进他的怀里了。
可是现在她脑子里只有昨夜那不绝于耳的幼儿哭声。
凄厉的、高亢的、满含怨念的,快把她折磨疯了。
“……”
她坐在地上,嘴里神经质地嘟囔着什么,双眼发直地盯着地面,但又完全没有聚焦。
看起来像个彻头彻尾的疯女人。
……
“怪了,今晚怎么没声了?”
“谁知道呢,那可是鬼……”
玩家们絮絮地对话,连番目睹血腥场面让他们声音有点发虚,飘飘渺渺的听不大真切。
“不来不是更好吗?那声音叫得我头皮发麻……”
“听说小孩儿鬼比女鬼怨气还重呢。”
“是啊,昨晚太吓人了,肠子都拽出来了,手脚扯掉……”
文宁安一字不落地听着,手指紧紧地扣进腿肉。
她有些恍惚,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小孩鬼……将人的身体扯碎,钻进去玩,真的吗?
……
耳边的声音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轻轻的鼾声。
他们睡着了。
连日的惊吓和死亡的恐惧,铁打的人也扛不住。
今夜没了恼人的儿啼,索性睡个好觉,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熟悉的人互相依偎着,不熟的人各自靠着墙,取了些扎实点的稻草垫着头。
可是文宁安睡不着,她也不觉得累。
为什么呢?为什么没有声音了?为什么我来了,就没有声音了?
大颗的泪珠子从微微凹陷的眼眶中坠了出来,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
手指狠狠抓挠着大腿,她试图用这种方式克制自己不要被逼疯。
疼痛是有效的镇静剂,越痛越好。
紧贴着大腿的囚服渗出血迹,嘴唇也被咬破。
突然,一只青白的小手搭上了她的手,轻轻按在她被自己掐出的伤口上。
有些微凉的刺痛。
“——姐姐,你在等我吗?”
什——什么?
文宁安倏然睁大了眼睛,她顺着那条细细的小胳膊一点点看过去。
四岁左右的一个孩子,半长不短的头发,将将够到肩膀。
纯黑的眼瞳,没有眼白,身上尽是冷气。
那只小手只在她腿上放了一小会,她就觉得整条腿都被冻得没有知觉了。
裤子的布料上赫然一个漆黑的掌印,沾着血。
孩子另一只手里攥着一只破旧的拨浪鼓,上头有些陈年的血迹,已经发黑了。
孩子的身后还有一大群小孩,约莫十四五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