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苏成醉饮,欢笑白云窝。
大过年的,都要开心。
作为同样的普通人,毛学旺几个一下子就把“高人”这个词身价拉低了。
毛学旺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若是他可以的话,大可眼睛斜上,噘嘴吹一声口哨:爷就乐意砌高两块青砖的地坪,至于被当成高人?
这世界线上的普通人智商都被帝国那帮卖国求荣只知道交结洋人欢心的搞残了。鸦片合法贸易,文明国家能干这种狗屁倒灶的烂事?
文明的耻辱。人类的耻辱。
拿真金白银还过来好了,口惠无实更无耻。侵略者再怎么挖空心思美化自己,哪怕标榜贴金,也一样掩盖不了他们当年干的那些破事。
真心道歉?
某国神社就是一个最显眼的脓包。长在那里,烂都烂不掉。
华族的历史足够长,见识多了浮沉兴衰。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且看苍天饶过谁。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王子报仇,裂土封侯。弱国无外交,报仇只是喊喊。
焦丙也只能喊喊。在一片残垣断墙旁边撅着屁股,蹲也不是站也不是,在那里拣砖扔瓦片。有几根从房顶坍塌掉下来的屋粱横七竖八的在废墟堆上。焦丙和两个少年一起合力搬到一边。
王家这宅院无人打理,荒废了三年时光。天井里枯黄的杂草生前长的茂盛,死后还不败倒。都长到了齐腰深。
四个人起初根本就无从下手。
眼是奸臣,手是忠臣。没法干的活,动手做起来就是。
太长的枯草都用手匕撩断,堆在一处等烧午饭用。
垮塌的房顶只有一小半还保留着原样。大部分朝一面塌下来,残瓦碎砖块堆在一处。被火烧的焦黑的砖仿佛在埋怨主人不告而别。自然堆成了一个不自然的锥形。很可能是邻居顽皮孩子们的杰作。
焦丙皱眉,试探着踩稳脚边的碎砖:“乱糟糟欠收拾。”
蔡小巳:“能用的先挑出来码放好,刚好做一面挡风墙。晚上睡觉还有些用处。堆的高些最好。省得今晚守夜烧个火炭中了烟毒。”
焦丙:“那说好了你今日守夜。明日我来守。”
都是光棍汉子无所谓。蔡小巳本身不太喜欢凑热闹,答应焦丙留在这处王家老宅守岁。可不是铺盖卷一早都准备好了的。
小六插嘴说:“仔细冻坏了。晚上不比白日里,太阳晒着不觉得寒凉。晚上那风绕着圈吹哨,直往骨头缝里扎。”
蔡小巳笑:“那你卖力些。多翻出好用的砖瓦给我搭起个窝棚。四围一堵好,再弄个篷顶,关上门烧个火,保管够暖。”
四个人忙碌间,一个人进了这破宅子。焦丙眼角扫到人影,大喝一声:“谁?”
那人吓了一大跳,蹦起来怪叫喊破了音:“你们是什么人?在此作甚?这地方我先看中,已经住了数个月。你们人多也不行!休想叫我让与你们!”
此人名叫许长水,是个外省人。原来也是枪船上的伙计。只是他生性懦弱,不愿进船帮受人欺辱。不干活怎么生活?他在盛镇四处打些短工,只能顾上自己温饱。
数月前他看中这里的宅院无人,有个角落可以落脚,于是就暂时住下。一住都马上年三十除夕夜。
许长水,苦命人。没赶上跟随枪船首领拜入上帝教,跟天军去争天下那个步伐。
塞翁失马,好歹保住小命。
蔡小巳上前去理论:“这位兄弟,我等已买下这个宅院。你收拾收拾离开吧。”
许长水嘟囔几句,灰溜溜去角落里收拾他的东西。
四人这才发现许长水在那仅剩的那部分屋面下用几根房梁和椽子搭的铺。这家伙命大,飞下来一块瓦都能给他开瓢喝一碗孟婆汤。
反正蔡小巳是绝不敢学他选在失修屋面下睡觉的。
小六嘴快,他问许长水:“你在这住了几个月?可有什么发现。”
许长水:“什么?”
“比方说,女鬼,狐狸精,牛头马面……”
许长水那白眼翻的都快转成陀螺。就不想理睬小六这一号小鬼。
毛学旺代表上场出招,问许长水:“你可愿在这里帮忙守夜?我们白日来做事,你也来帮忙做事。管你两餐饭。”
毛学旺的算盘一点不差。招徕一个小工提供食宿,还有个守夜的份内事,大不了再给他些钱。先说好了,房子翻修好就没他待的地方,要他另外去找。
许长水是个逆来顺受的,没多考虑就同意了。
不答应就得出去另外找地方睡觉。大过年的哪里还有人找短工,就这么先住着,还有活可干,有饭吃。刚刚好。
“干活给钱的吧?”
“给钱。每日五十文。”毛学旺开价。
“中。”
二话不说就答应,给多了?毛学旺有些后悔。穷人何苦为难穷人?毛学旺觉得自己可穷了,感同身受就免了吧。既然答应,少不得往死里用你就是!
小六吭哧吭哧忍不住:哪怕是一头驴,毛教头都有办法让它累的受不了,开口说话求饶。
许长水不知道自己进的坑多深。他很快就会深刻体会。
四加一,干起活来能冒火星子。大老爷们,数九寒天里脱光了上身衣服甩开膀子猛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