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 付友兰低喝一声,和盛小生一同追上去。
月光皎洁,黑影在前方一步跨出打开的前门奔逃。三人身影在弄堂里穿梭。
黑影三拐两拐最后消失了。
在后面狂追不停的两人停下脚步,气喘吁吁的。
“贼人腿脚居然比我兄弟们快!看来必是个惯犯。” 付友兰喘着粗气说。
粮店除了米面别无他物。估计也是饿狠了半夜来偷粮食。
既然没抓到人还能怎么办?回去接着睡。
闩上门栓,又用顶杠支好店门,付友兰又重新进屋检查了一遍粮库的绊绳还有机关消息。这才回到小房间来躺下。
一夜无事。
第二天清晨,还是没有雨雪小冰雹。
付友兰晚间失眠惊醒几次,揉着酸涩的眼睛,推一旁睡足觉的伙计:“醒醒!天塌都不耽误你睡觉的!!赶紧收拾利落起来干活了!”
缺心眼有时候也不一定会吃亏是不是。
伙计迷迷糊糊还打算翻个身再赖一会儿:“嗯。唔……”
付友兰一把捂住他的鼻孔眼和嘴巴。伙计想赖也赖不动了,挣扎几下睁眼打开付友兰的手骂道:“付黑手!你这么勤快东家也看不到啊!想拍东家的马屁别到我跟前!”
付友兰来劲儿:“哟牛哥,你真不服啊?那我们出门院子里练练手?”
“不是,真不是,我没有!”一说练练手,被唤作“牛哥”的伙计满脸抗拒,下意识的三连拒绝。
我只是懒!我才不傻呢!和你练练手?我特么有多想不开才把脸伸给你揍。
盛小生翻了个身,嘟嘟囔囔:“别吵了!烦死了!让我接着睡!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只要你们谁肠穿肚烂吃错了东西,我盛郎中自然起来救人。”
付友兰气乐了:“肚子饿想吃自己起来!”
粮店早市开的早。所以卯初伙计们都已经陆续的来上工。
大清早的天蒙蒙黑,来买米买面的人已经有几人。
盛小生在粮店里蹭了一碗有油渣的面条,吃的香喷喷。
他打着饱嗝离开粮店的时候,赵永还没有来店里。
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惦记着三清道观便宜郎中的人还是有那么一批的。毕竟当医生的收钱天经地义,能收米面更好。只要顺带在道观里烧一炷香,道士也不来啰嗦。这好事上哪里去找?
所以“盛小郎中回三清观”这条消息肯定在松江府的贴吧里置顶了。
盛小生从钱记粮店回道观,看到道观里人欢鬼影跳动的,不明所以。
众人看到盛小生回来,纷纷斥骂打昏盛小生的孩子他爸:“盛郎中来了!你个乌龟死不忒个鬼,落踞(下跪)啊!”
此时阳光透过一条细细门缝,把孩子的爸爸正正好的一分为二。
他哭丧着脸,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开始表演:“盛郎中啊!阿拉弗是诚心要打侬格!”
旁人怒斥:“格侬为啥体要打盛郎中!”
“阿拉小囝紧要关子啊!侬晓得伐?”
盛小生脖子一缩:众口铄金,人言可畏啊!事情已经过去,还炒这个冷盘作甚?这些人今天来是来?
“让侬对盛郎中当众谢罪!啥态度?侬好像屋里就么宁有个毛病了!下去让盛郎中勿看侬窝里宁毛病就是!”
犯了众怒,多解释一句都是多余。你就忍了吧。
盛小生想同情小孩他爸,一想起自己风餐露宿的在外奔波劳碌这好些日子,也有一口气。
那就晾着他吧。
当着众人的面他就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团团作揖说:“众位的好意都领了。有谁要来看病和以前一样。只是不敢再像以前那样草率鲁莽。就学一学洋人医馆的做法,要看病先拿号。”
少不得给他们普及拿号的意思。
“一人一号,早上十二人,下午十二人。每日新来看的病人需先问我来拿。今日约满可约明日,明日没有号可约后日。有一条:仿冒的我不看。”
今日谁要看病,先打个样。
一说可以看病,众人像打了鸡血:“我有病!我要治!”
“我有病!”
“我!”
“我帮老娘拿个号!!”
……
盛小生面前像开锅的滚水,众人此起彼伏的叫嚷搞得路过道观的人都忍不住过来围观。
盛小生不得不像训练童子营的教头似的,让要看病的人排队列。
他手书:十二月廿八日辰,甲……依次写到十二月廿八日午,亥。一共放出去二十四个号。
哼,以后除了被驴踢的倒沫子那种急诊,其余的病号一律排队领号。免得又犯了辩证不清,阴阳不分,虚实不理的毛病。
等师父回来,又要挨一顿训斥。师父,你过完年再回来!这次可是铆足劲要争气给你看。
再出医疗事故,就要剁自己尾巴,断尾求生再次出去游方学医的啊!高低不成!
外面的日子太苦恼。
路子走稳一点,免得扯到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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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中医就诊挂号从第五个号开始。前四个叫善牌,在老中医的抽斗里,留给四种人:一号给危急重症患者,二号给老人,三号给孕妇,四号给婴儿。中医重医德,人性化的传统可见一斑,应该弘扬。文中盛小生的做法师法洋人医馆,没有涉及到人文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