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丙听张问远的意思并不反对他认债务人当岳父。那这事就是成了?
张问远没好气说:“你倒是说的轻巧!你看中人家的闺女,人家未必能看的中你!你得意什么?”
“那是,那是!”焦丙想了想,反正不同意就把他家一间房占了,天天去吃去喝。混的熟了再不同意,那就算了。焦丙只是神经大条,又不是傻。
他也不是一个吃亏的主。说什么趁人之危,哪里有!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债权人住在债务人家里吃几顿饭,不打不骂也不算钱,便宜他们了!
你这是吃几顿饭的事情吗?黄鼠狼给鸡拜年,司马昭之心。
欠债的岑大还不知道有人惦记上自家的老姑娘。
这丫头在家里吃喝之外干活是一把好手,能里能外,还织绸赚钱。要不是腿脚不利,多少人家抢着要。
之前自家也是横挑竖挑相女婿,条件差的不考虑,条件好的看不上自己丫头。一来二去给耽误了,小姑娘变成二十多岁的老姑娘。把要求放低一些肯定能嫁出去。
这丫头年纪大了有心思计较,自己不乐意随便嫁人。家里的私心也是贪图丫头这一把治家能手,百事不用操心还自己挣嫁妆。
焦丙的心思人家哪里不知道!这黑汉子没心眼,什么都在脸上。
要不是因为姑娘的嫁妆钱都被岑大自己还债用光了,说什么也不能给这黑汉眼睛瞄来瞄去追着大丫头溜达。
自家的小白菜哪能便宜这黑野猪!现在嘛,岑大不禁露出深思的神色。
岑大姐心里有些慌。她觉得焦丙这人没心眼,哪里能这么看未出阁的女子?也是个粗鲁的糙汉。
打心眼里她不乐意和这种样式的人拉扯到一起。虽然没有什么公子小姐的情节吧,岑大姐想找一个自己讨生活的商人。
只有这种独立门户的精明人,才是自己的良配。长的如何倒是其次的。
毛学旺觉得无意中被什么玩意扎了一下。神经反应还挺疼的。
他紧皱眉头,一脸不痛快叫老四滚过来:“背刺痛,这里这里,再往左往左……对,大力揉捏。哦嚯嚯哟。”
老四公报私仇出了力,毛学旺觉得舒坦了。他活动活动肩背,觉得无碍了一巴掌抽向老四:“下这么重力气,肉吃的多了是不是?!”
老四连忙跳走,一脸殷勤:“毛教头,出去打野鸟?你看这芦苇丛,你看这小水面,你看这艳阳天……正是猎鸟好时候。要不今日去打几枪?”
“粘上毛你就是个猴儿。”毛学旺有些动心,想了想拒绝,“不成。午后要去杂货铺望一望,他这店里缺了什么。最近生意不太好,得找补回来。”
老四失望却也没办法。他问毛学旺能不能自己一个人去打鸟,被一口拒绝掉了。只得怏怏的蔫头耷脑去找老大杜中卖苦力。
打鸟不好吗?打到了又能吃到肉,还练了枪法。打不到也正经有理由躲了干活。
新周的船队经常从莺脰湖路过。原本船队用的快船被帆船取代。
从秋天枯水开始,河道水位明显下降,河道也变窄,帆船在頔塘就不适航了。新周改短途快送的那些压箱底的枪船又派上大用。
刘家只能干瞪眼,还得把自家客人的急货也转包给新周跑船。
什么时候下雪!上游什么时候涨水!生意要全丢没了!
太湖的湖水面积都小了许多。多年没有见过太阳的湖底朝天,被秋冬的太阳连番炮制,湖底水草、烂泥都在一起。冬天烧泥炭估计能试上一试。
老四看着新周的旗号从眼门前过,摇橹的熟人也不能上去招呼。夹着尾巴赶紧溜。
周生贵也在这次的船队里。
除夕之前他需到松江府给几家客人送礼。乌程的毛笔、茶叶、湖鲜大鱼、火腿、黄酒、鸦片烟之类,满满的三船都是礼物。只有和客户处好了,处成朋友,最好是无话不谈,聊点银子多赚的门道才是真成功。
他看了半天要送礼的名单,还有各家需要送的礼品,冥思苦想还有哪些遗漏。抬头正看到老四躲闪的身影。
周生贵是什么人,看到的人过目不忘。他连忙让船工靠岸,带着两个伙计下船。这地方是莺脰湖的河港,数次路过,也曾经来码头吃过饭。
老四有心躲,周生贵有心找。几个人一个走三个追的,倒也热闹。
表弟黄文信唠唠叨叨说了数次这个杜白虎说走就走不是东西。还有一个神医老道士的门槛周生贵一直没跳过去。
周家的嫡长子保命,全赖游方的道人。人和人之间还是有因缘计较关系的。虽然短短几天接触下来,周生贵心目里神医老道的位置只在知府之上。
他这么急匆匆的追着老四跑,为的就是问老道的行踪。谁家里难免都有医疗上的难处。
周生贵自己也有些隐疾,乌程的几个郎中都治不好。松江府的有名郎中登门更难。砸银子?周老板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富贵园小旦身死后漕运大哥屁事没有,四平八稳的,正等着退休养老。
小旦死后私账丢失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如果要东窗事发也早就发了。雪藏一年时间不爆雷,杀伤力就呈现指数级的下降。随着很多实证湮没,再也复盘查不出来。
当事人可以矢口否认,经办的上官也只能以证据不足结案。眼见着这位大哥的肥膘重新涌动上了新的高峰。
得了,这位是周生贵的异父异母亲大哥。享尽荣华,寿终正寝的富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