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礼席间响起窸窣议论。
某位司雨仙君手中的玉笏突然裂开细纹——这正是他当年飞升时答错的命题。
蓝容弯腰拾起片沾着雪水的枯叶，叶脉竟化作去年沧州盐税案的账本。
她望着其中被朱砂圈出的"童养媳救济款项"，突然轻笑出声："三年前腊月初八，我在破庙捡到冻成冰坨的吟哕时，也没想到要当什么救世主。"
她指尖拂过舆图中某处焦土，那里立刻盛开大片木槿花："江南赈灾那回，王记米铺的老板在掺沙米袋里藏了金叶子；北境雪灾时，偷我荷包的流民半夜把赃银换成了药草。"染血的袖口突然飘落半片蛇鳞，在触地瞬间化作算珠滚向玄清脚边，"善与恶就像阴阳鱼，重要的是——"
"是转圜的余地。"白帝突然接话，虚影抬手凝出九重天星河图。
众人惊见图中竟有七处星子排列方式与蓝容发间银屑完全相同，"说说你在凡间种的第三千六百棵梧桐树。"
观礼席传来琉璃盏摔碎的脆响。
蓝容诧异地望着西南角某位仙娥鬓边摇晃的明珠耳坠——那上面浮动的暗纹竟与赵家账册密码完全吻合。
她不动声色地捻动腕间贝壳链："每棵树下都埋着破局者的执念。
开绸缎庄的张娘子在树洞藏了和离书，走镖的陈镖头在树根压了断刃，就连"
她突然转向赵家席位嫣然一笑："就连赵老爷上个月埋的翡翠貔貅，我也给它换了朝阳的好位置呢。"
白帝虚影突然剧烈晃动。
玄清手中新换的判官笔再次折断，这次断口处涌出的不是墨汁，而是带着腥甜味的星辉。
在场仙君们尚未从震惊中回神，审判席已落下九道金纹卷轴。
"蓝容，接仙籍。"
吟哕突然抓住母亲的手腕。
少年掌心浮动的银河印记正在发烫，他分明看见卷轴边缘沾着与赵无极茶盏相同的黑雾。
但天道威压已如泰山倾覆，蓝容发间凤钗自动飞向卷轴，在虚空盖下凤纹火印的刹那，整座试炼台的星砂突然全部倒悬。
"娘亲小心！"吟哕的龙角骤然伸长三寸。
他挥袖凝出冰盾的瞬间，蓝容腰间玉佩突然映出白帝闭关洞府的画面——那盏青铜灯的灯油竟与她袖口血迹同时沸腾。
玄清闪身挡在审判席前，袖中飞出的十二枚玉简结成困阵。
没人注意到他后颈处浮现的蛇鳞，正如没人发现蓝容接过的卷轴背面，用星辉写着"白涵"二字的地方正在渗血。
"恭喜师妹。"熟悉的声音带着霜雪气息席卷试炼台。
白涵战甲上的冰棱还未化尽，掌心却稳稳托住蓝容踉跄的身形。
他低头时，护心镜映出吟哕突然苍白的脸色——少年背在身后的右手正快速结印，将某缕试图钻进卷轴的黑雾冻成冰晶。
蓝容倚在爱人肩头轻笑，染血的指尖悄悄勾住白涵的绶带。
在众人欢呼的声浪里，她贴着战神耳畔用气音道："师兄可曾见过会吞星砂的青铜灯？"发间垂落的贝壳碎片突然闪过赵家密室场景，那盏与白帝洞府相同的灯盏里，赫然漂浮着半片带凤纹的护心鳞。
仙乐奏响的瞬间，卷轴迸发的金光吞没了所有暗流。
玄清宣布庆典开始时，审判席边缘的琉璃地面突然龟裂出蛇形纹路。
蓝容假装整理鬓发，将吟哕偷偷塞来的冰晶藏进算盘珠——那里面冻着的，正是赵无极符咒上扭动的黑蛇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