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瓷器有些裂开,有些碎了,还有些瞧着像是假瓷。”
这话听得贺仪珺不由瞪大眼:“假瓷,什么意思?”
李正解释道:“瓷器是用瓷土烧的,极难烧制出上品来,要极热的火才能烧出。有商人就换了一种假瓷土,不用太大的火就能烧出一模一样的来,但是却不长久,釉面没多久就挂不住,整个会脱色。”
一时蒙人还可以,时间长了谁都能看出来。
想做长久生意,这种东西是不能进的,进了的话也不能卖,只能砸在手里了。
秦恒启忽然问燕一:“瓷器店面我记得是秦三夫人管着的?”
另外的布庄就是秦二夫人拿着的了,燕一点头应了。
贺仪珺无语:“所以秦三夫人被打眼了,入了这些假瓷?”
李正却道:“小的担心有假瓷已经被卖出去,赶紧翻出账本,买下的人家都在此处。”
她接过一看,卖出得还真不少,光看账本还真不知道哪些是真瓷器,哪些是假的:“这怎么办,难道一个个上门告诉客人买的瓷器可能是假的?”
那么他们以后也不必做买卖了,谁会相信店铺里面的瓷器是真是假?
秦恒启却点头道:“对,让燕一和李正上门去,只说这批瓷器内部有细小的裂痕,慢慢会扩大得收回去,会赔偿银两,又或者让客人另外选价钱相当的新瓷器。”
贺仪珺顿时肉疼,这么一册厚厚的账本,岂不是要赔个倾家荡产?
“难道就这么算了?分明是三房看走眼才入了这些瓷器,如今我们来赔偿,他们之前卖掉的银钱就拿在手里不去讨要了?”
这简直让秦恒启吃了大亏,她心疼坏了:“不行,得让他们把收下的银钱都吐出来。”
要不是李正发现,他们还蒙在鼓里不知道有假瓷这种事,等客人发现的话,这店面是彻底做不下去不说,连带武安侯府的名声都要不好了。
贺仪珺皱着眉头琢磨,一张小脸几乎要皱在一起,还站起身来回踱步,怎么都要帮秦恒启把银钱找回来,绝不能叫他吃亏了!
“有了!”
她凑到秦恒启耳边嘀嘀咕咕了一会,见他微微愣住的样子不由诧异:“怎么,侯爷觉得这样做不妥吗?”
秦恒启感觉耳根被贺仪珺说话的热气弄得痒痒的,还有些滚烫,如此跟人亲近,是他多年来第一次,觉得十分不习惯,却没有多少厌恶。
听见贺仪珺的话,他连忙回过神来:“不会,这样很好,夫人只管放手做就行。”
贺仪珺高兴了,连忙叫来两个掌柜,交代他们怎么做:“就是这样有些丢脸,你们实在不愿意,我还能另外找人来。”
就是另外找来的人未必向着他们,以后指不定就泄露口风给两房人,或许会留下隐患。
李正拍着胸口保证道:“没事,这活计简单,没什么好丢脸的,我们一路过来丢脸的事多得很了。就是那几个伙计也能带上,他们必然愿意的。”
果然他回去一说,伙计们摩拳擦掌,一个个都想加入,叫贺仪珺还有些惊讶。
李直比李正要沉默得多,这会儿难得开口解释道:“路上没钱没吃的,我们还当过乞丐到处讨吃。有好心人施舍一点,也有人故意羞辱,为了能填饱肚子,我们就没什么不能做的。”
毕竟只要能活下去,他们怎么都可以。
尊严和脸面这种东西,也只有能安然活着才能讲究。
贺仪珺听得有些心酸,只道银钱能要回来,必定给卖力的人赏赐。
李直却拒绝道:“夫人不必如此,侯府对我们恩重如山,要不是被主子买下也不会有如今的好日子,只是去做点小事罢了,何德何能厚颜要赏赐?倒不如是小的们为夫人分忧,感谢夫人的收留。”
他走后,秦恒启也赞同李直的话:“给恩惠太多,有些人或许就把持不住了。毕竟人一起共患难容易,共富贵却难了。”
李直也不希望一路扶持过来的人有一天因为绵薄动人心而变了,还不如维持如今这样,有屋檐遮头又不会继续挨饿,好好办差来得月银,比以前的日子不知道好多少,就该满足了。
“人心难满足,他也是害怕自己有一天也会变。”
秦恒启很明白,一个人或许品性并不差,但是未必能抵御住太多的诱惑。
把诱惑放在跟前一个劲撩拨对方,很可能就把持不住,一步错就步步错了。
贺仪珺恍然大悟,又羞愧道:“是我思虑不周,差点就酿成大错了。”
秦恒启笑着安慰道:“哪里,夫人也是好心肠。不过李直能看得这么明白,防范于未然,也是因为夫人的眼光好挑了他。换作其他人肯定立刻应允下来,怎么都不会跟银钱过不去。”
李直的确比他想像中要好,只希望这个新掌柜能够一直如此,别叫自己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