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仪珺眯起眼,脸上的笑容彻底褪下,锐利中带着杀气的目光让贺欣柔吓得退后一步:“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吗?也是,哪里是野丫头,分明是野种!”
闻言,贺仪珺冷笑一声:“我要是野种,那你爹是什么,野种的爹吗?那你呢,不也是野种?”
贺欣柔气得脸颊涨红,一时却反驳不出来。
毕竟两人同父异母,骂贺仪珺是野种不就是在骂自己吗?
何嬷嬷赶紧出来打圆场:“大小姐,老爷正等着呢。”
贺欣柔这才冷哼一声,找着这个台阶转身要走,却被贺仪珺拦下了:“怎么,刚才差点甩我一鞭子,如今想走就走了?”
“不然呢?就算鞭子把你打个半死,我爹也不会说我一个字,你算什么东西!”贺欣柔不屑地回过头来,她真以为到这里来,叫一声贺姑娘,就真是贺家人了?
贺仪珺嘲讽一笑:“既然不欢迎我,那我还是回山上去,起码有吃有住的,也不用走路还得莫名其妙给人甩一鞭子。她不要脸,我还要呢!”
贺欣柔睁大眼,见她真的转身就走,连忙叫住想拦下贺仪珺的何嬷嬷:“让她走,她想回去山沟沟过苦日子,何必拦着?”
何嬷嬷满脸焦急,不敢反驳贺欣柔,又不能真让贺仪珺走了。
她好不容易才请贺仪珺下山,要真让人走了,家主不会怪责贺欣柔,就只会责罚自己。
“这是怎么了,在花厅就听见这边吵吵闹闹的。”
见一袭锦袍的贺知舟笑着走来,人到中年,眉眼间依旧能看出年轻时候的俊美,目光温柔地看向不远处的贺仪珺:“你妹妹年纪小,在府里一直受宠,怕是担心被你争了宠去,这才失手了,没伤着吧?茶点都准备好了,就等你来了。”
他这话说得温温柔柔的,一句就把贺欣柔甩鞭子的事轻轻带过,仿佛贺仪珺再计较就不懂事了。
贺仪珺挑了挑眉,到底没急着在这里就撕破脸,乖乖跟在贺知舟身后进去了:“老爷这么说是生分了,不过妹妹见着谁要来争宠就甩鞭子,以后有别的女客来了该如何是好?”
贺知舟笑道:“我会好好责罚她的,来试试这茶点,是厨子最擅长做的梅花酥。”
他施施然落座,贺欣柔不乐意跟贺仪珺同桌吃用,不悦地掉头就走。
贺知舟仿佛就没看见一样,刚才说要责罚也没提,贺仪珺早就知道回到贺家肯定不会太痛快,就是没想到面前这个亲爹瞧着亲切,却连一点表面功夫都不乐意做,实在叫她失望得紧。
若是她,肯定要当着两人的面大声呵斥,又或者说如何责罚。但是表面说说,回头有没做就未必,反正做做戏叫贺仪珺心里感动,拉近父女之间的关系是可以的。
贺仪珺咬了一口梅花酥,的确不错,甜而不腻,却没露出多馋的样子,吃完一块就用帕子擦干净手开始喝茶。
贺知舟原本听说这个没见过面的女儿一直在山上过日子,怕是身上带着一股子粗鄙之气,回头得艰难调教一番才行,谁知道比他预料中要好。
虽说贺仪珺身上的衣物料子实在太差,就连府里的粗使婆子都不乐意穿,容貌和肌肤倒也勉强过得去,不如大家闺秀来得白皙细嫩,却别有一番滋味。
留阳候要的儿媳妇也不需要门户多高,更不要求容貌有多好,却是要好生养,最好是健壮一些,贺仪珺是完全符合的,贺知舟唇边的笑意不由真切了两分。
贺仪珺被他看得浑身难受,哪里是亲爹在看女儿,就像是一个商人在掂量别人家的货物,看好不好卖。
不过在贺知舟心里,她估计也就是有这点用处了。
“听说你救了一对主仆?倒也心善,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是小心点为好。”贺知舟就像是平常人家的爹爹一样,敦敦教导几句,又让人把梅花酥放进食盒给她带过去。
“院子已经准备好了,知道你喜欢清净,离主院稍微远一点,倒是离大门也远,不会吵闹。”
贺仪珺心下好笑,哪里是清净,只是不想离得太近总见到,又怕她偷偷溜走,于是离大门也远。
恐怕院子里伺候的人不少,也一个个都是盯着她的眼线。
果然院子在离主院最远的地方,伺候她的足足有两个丫鬟、四个嬷嬷和两个小厮,还有四个护院。
足足十二个人,就为了盯着她,贺知舟看来是怕死自己要跑掉了。
贺仪珺既然下山来,就没打算跑,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小院子,比山上的木屋要大得多,却看得出许久没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