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贱婢,连小孩子都看不好,今日若景之出了事,我定要你这条贱命陪葬!”崔老夫人气得两眼发红,怒声斥骂。
雪棠被打得一阵头晕,险些栽倒在地上。
芳兰见状,连忙上前扶住了怒不可遏的崔老夫人,小声劝道:“老夫人,您快坐下,犯不着为着一个奴婢伤了自个儿的身子呀!便是要罚她,您吩咐一句,奴婢替您动手就是。”
崔老夫人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劝,指着雪棠便骂:“贱婢,谁允许你靠近景之的?往后离景之远一些!你该庆幸景之并无大碍,否则你便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赔的!”
雪棠脸色苍白地看向崔老夫人,强撑着几分气力说道:“老夫人明鉴,奴婢本来是要去库房领东西的,见三公子一人在池子边玩耍,不慎跌倒,奴婢就过去扶了三公子一把。之后见三公子身边并无丫鬟陪侍,奴婢便想着把三公子送回芳华院去,谁知有人从背后推了三公子,所以三公子才……”
“老夫人,她撒谎!”一直站在旁边的桃栀忍不住出声道,“奴婢瞧的真真的,分明是她自己没看顾好三公子,三公子才失足落水的,如今还想把罪责推脱到别人身上!”
雪棠蹙起眉,冷冷朝桃栀看过去,桃栀眼神躲闪,立刻低下了头,不做声了。
“贱婢口齿倒伶俐,净会为自己开脱!事情我都听桃栀说了,多亏了桃栀及时把景之落水一事告知于我,若再耽搁一会儿……”崔老夫人抹了把眼睛,只觉心口隐隐作痛,“我的景之,我的景之啊……”
永安侯府总共就三位公子哥儿,行焉被她溺爱惯了,整日只知寻欢作乐,半分上进的心思都没有,知予又身患哑疾静养多年,这侯府日后的前程,便都系在裴景之一人身上了。是以,即便崔老夫人并不怎么喜欢楚姨娘,却对裴景之十分喜爱。
若是裴景之出了事……
崔老夫人苍老的双目陡然凌厉起来。
“芳兰,给我用板子掌嘴,让这个贱婢好好长长记性!”
雪棠浑身发抖地跪在屋子中央,发尾的水珠早已凝成了冰碴,硬硬邦邦地冻在她纤瘦的脊背上,她哑声开口道:“奴婢冤枉,是桃栀故意把三公子推进了水里,事后又栽赃到奴婢身上,还望老夫人明察。”
桃栀猛地抬起头,急声说道:“你休要狡辩!你既说是我做的,可有证据?”
雪棠微微垂下眼:“奴婢没有证据,但老夫人可以问一问三公子,究竟是奴婢的过失,还是有人推了他。”
“老夫人,雪棠所言有理,您不如先问过三公子,若真是她的错,再罚她也不迟。”苓香垂首奉上茶盏,适时开口。
崔老夫人想了想,冷哼道:“也好,免得旁人说我不分是非。芳兰,去把景之带过来。”
裴景之已经在侧屋换好了干净的衣裳,一件做工精巧的狐皮袄子把他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圆乎乎的小脸。芳兰一把他带进正堂,崔老夫人便慈爱地拍了拍身侧的椅子,让裴景之坐到她身边来。
“景之啊,身上还冷不冷?可好些了?与祖母说说,方才你是如何掉进那池子里的?是有人故意推了你,还是这丫鬟粗心大意,没照顾好你?”崔老夫人指着雪棠,温声问道。
裴景之看向雪棠,咬着唇,犹豫地说道:“孙儿受了惊吓,记不清当时的情状了。但雪棠姐姐是好人!是雪棠姐姐把孙儿从池子里救出来的!”
雪棠眉心轻蹙,裴景之的确没有撒谎,事发突然,他吓成那个样子,哪里还会记得这些。只是如此一来,要想证明此事是桃栀所为,便无从下手了。
崔老夫人闻言,不由冷笑:“她救你是应该的!不然侯府白白地花着银子养着这些下人做什么?”
雪棠听了这话,无声发笑。是啊,她不过是个低贱的丫鬟,这条贱命在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眼中,自然无足轻重。
“老夫人,您瞧瞧,她分明是指望着三公子心善,能替她求情呢。”桃栀瞥着雪棠,添油加醋地说了句。
崔老夫人摆了摆手,示意丫鬟把裴景之带下去休息,然后便冷冷地看向了雪棠:“你还有什么话说?景之出事时,身边就只有你一人,我还能冤了你不成?今日罚你,也是为着让府里的下人们都警醒着些,三公子年纪小,服侍他要格外仔细些才行,容不得半点马虎。”
芳兰已经拎着板子走上前去,站在了雪棠面前:“依着规矩,一边十下。”
雪棠动了动唇,她很想开口为自己求情,可身上实在是冻得没有一丝力气了,裙摆下的小腿止不住地打颤,就要跪不稳了。
她攥紧了衣袖,尽量冷静地回忆着当时在池子边的情景,一定会有证据的,既做了坏事,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而芳兰的板子已经毫不留情地落了下来。
啪。
清脆的声响在屋内回荡,一声一声。
桃栀偷眼瞧着,心里痛快极了。她承认,她就是见不得雪棠过得好,每每想到雪棠如今还在二爷身边好好地做着通房,而她却沦落到这般境地,她的心里就针扎似的刺痛。
若是、若是当初她没有费尽心思地勾搭上大公子,还留在西院,说不定……说不定她已经取代了雪棠的位子……
此时雪棠的半边脸已经高高肿起,布满了鲜红的木板印子,她死死咬着唇,没有求饶,亦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痛苦的呻吟,那双望着芳兰的眼睛依旧清明,显然是不认这罚的。
芳兰犹豫了下,正要换一边继续打,就听见门口传来一个小厮匆忙的声音。
“老夫人,二爷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