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亲王被哭的头大,让布格格的丫头赶紧伺候她们格格擦擦脸,一个王府格格,当着许多下人的面儿,在院子里哭,像什么话。
雍亲王挥手一指布格格身边的丫头:“送你们格格回屋休息,怀着身子哭,也不怕伤着孩子。”
这听起来,雍亲王是要袒护自己,布格格以为自己赖过去了,扶着腰,挺挺肚子,丢给图庶福晋一个得意的眼神,状似乖顺扶着丫头进屋休息。
雍亲王有些烦躁:“你何必跟一个孕妇计较。”
图庶福晋接到雍亲王责备的意思,也不以为意,语气温和,继续解释。
“王爷知道,妾素来不是爱没事找茬的人,只是布格格这院子里的符,被风一刮就到处乱飞。”
“那飞得高的,总有吹到别人家的时候,今儿刮起大风,妾害怕吹到其他贝勒府上,叫人家笑话。”
“布格格在府里折腾,自然没人说什么,只是阵仗这样大,下人们再如何仔细的打扫,也管不住风吹过去的漏网之鱼。”
这个其他贝勒府,自然就是隔壁的八爷府,年少时候的四爷八爷兄弟俩感情好,府邸紧紧挨着,雍亲王府在东,八贝勒府在西。
谁能想到,这小时候关系挺好的兄弟俩,如今成了生死政敌。
雍亲王当下对关于夺嫡和八爷相关的一切都非常敏感。
他心中一惊,瞬间就明白了图庶福晋那看似委婉的话语背后所隐藏的深意。她所说的当然并非仅仅是表面上的叫隔壁的八贝勒嘲笑,实际上却是指向另外一个更为重要且危险的问题。
要知道,符咒这种东西在夺嫡之争中常常与一项极为敏感的禁忌紧密相连,那就是令人谈之色变的巫蛊之术!
一旦被卷入其中,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三爷胤祉状告直郡王魇镇太子之事,殷鉴不远。
因为康熙不肯杀废太子,直郡王胤褆找来三个江湖喇嘛,躲在府上对废太子胤礽施加诅咒,老三胤祉抓住把柄,揭发了胤禔利用喇嘛诅咒废太子胤礽的事,人赃俱获,康熙于是下令,直郡王削爵圈禁。
而此刻,如果让心思缜密、善于权谋的八爷抓住这个把柄和机会,他会很乐意去向皇上告发雍亲王行巫蛊之事,即便最后能够证明雍亲王的清白,成功地从这场风波中脱身而出,但也必定会因此招惹来无数的麻烦和非议,弄得满身污秽难以自清。
雍亲王看着布格格院子的眼神顿时冷酷起来。
“布格格院里这是弄了些什么,简直不知所谓,苏培盛,赶紧带人收拾收拾,烧干净点,一个格格的院子,不摆些花花草草装点装点,整日瞎捣鼓些没用的东西。”
图庶福晋刚上任,就能给府里查漏补缺,雍亲王非常满意,当即继续安排工作:“你心细,布格格年轻见识少,你带人看看还有什么不妥的,多指点指点她,大着肚子就别出来乱走乱逛,好好把孩子生下来最要紧,有你在,她也能跟着长长见识。”
这就是肯定图庶福晋的工作态度,禁了布格格的足,以及给予图庶福晋对布格格院里的处置权。
同时划定底线,不论如何处置,都不能伤及布格格肚里的孩子。
图庶福晋充分领会到雍亲王的意思,恭送走雍亲王,让人搬了把椅子,在院里看过一圈,扶着青芽的手坐下,开始问话,语气温和,但语意相当冷:“是谁撺掇布格格,不顾有孕,在这院里张贴符咒的?”
布格格的丫头,除了贴身服侍的那个在屋里,别的都被图庶福晋带来的人撵到院子里跪着。
丫头们垂着头,没有敢出声的。
图庶福晋叫一个丫头抬起头,直截了当地问:“是你撺掇的吗?是就点点头。”
这丫头哪里敢点头,撺掇格格惹事,这罪名不小,哪是她一个丫头敢认得。
连着问了三个丫头,一个个都跟僵着脖子的鹌鹑,没一个点头,连布格格的太监,也是如此。
“好吧,我再问一句,谁能作证,不是屋里那个丫头撺掇的,替她作证的,也点头。”
又是一溜儿脖子动也不动的鹌鹑。
图庶福晋就说:“行吧,既然不是你们,而且你们也都作证是屋里剩下的那一个丫头撺掇的布格格,你们几个众口一词,我且相信你们。”
“秋菊,你去把布格格那个丫头叫出来,”又吩咐跪地上的三个丫头,“可怜见儿的,都起来吧,既然你们没撺掇布格格,就去屋里好好侍候你们格格,伺候她好生休息,别出来惊着,要是伤了胎,那王爷和我可就要追究你们侍候不力。”
秋菊带着人把鹭儿揪出来,布格格要阻拦,却被绿茵秋露联手摁在床上休息养胎,布格格院里的另三个丫头一进来就跪在屋里,垂着头,反正不抬头,自然就看不到布格格使的眼色。
绿茵一手狠狠压住被子,一手摁住布格格的肩膀,语气恭敬的对布格格解释:“我们庶福晋领了王爷命,帮着布格格收拾院子,布格格您有孕在身,别出去听那些打打杀杀的,对胎儿不好,虽说格格怜惜丫头,只不过如今谁也比不上您腹中的胎儿要紧,您也是这样想的吧。”
布格格能说她的丫头比腹中胎儿更要紧?还是能说她不顾胎儿,也不顾雍亲王的命令,非要出去救丫头?
自己屋里的丫头又装聋装瞎,不肯帮自己的主子,布格格只能僵硬的躺在床上,听着外头图庶福晋开始传板子了。
小金子带着两个太监押住鹭儿,图庶福晋捏着鹭儿的下巴,抬起她的脸。
系统:宿主现在活脱脱像个女反派。
反派就反派,图庶福晋没搭理系统,指甲掐着鹭儿的下巴肉,狠意毕露:“鹭儿,你们主仆做过什么,你心里清楚,撺掇着布格格做下这等坏事,布格格有孩子当护身符,王爷现在不想罚她,但是罚你就没顾忌了。”
图庶福晋话说的相当模糊,鹭儿心里疑虑,不知道图庶福晋是不是意有所指,话中有话,明面上说布格格院里的符咒,实际针对的是另一件事。
但图庶福晋不是非得把话说的清清楚楚才肯动手的反派,鹭儿领会到哪一层意思,图庶福晋都无所谓,她没有一定要别人死的明明白白的强迫症。
人总是擅长脑补的,鹭儿心虚,又被鬼怪吓过,觉得雍亲王和图庶福晋这样严厉,是她们的算计被发现了,谋害皇孙,也是要夷三族的,谁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鹭儿也有父母家人,越想越怕,面色青白如纸。
现在知道害怕了,晚了,图庶福晋冷冷嗤笑:“拉下去,三十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