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红英看着汽车驶去,心中认定那年轻人是一位英雄。此时,姐妹们已抬着箱子朝着河边跑去,曹月红也在其中。
在原地呆立了一会儿,她怕日本鬼子真如那位壮士所预言的追过来,不敢大意,快步朝着姐妹们去的河岸追去。
到了河边,竟真有一艘大船,船上还有人在等候,是一位穿着破衣的老船夫。他像是提前就被安排好了,见她们过来,便招手示意赶紧把东西抬上船。
梁红英满心疑惑,这么多人突然到来,船夫竟毫不惊讶。船棚空间宽敞,容纳这些人绰绰有余,她跟着众人上了船,把箱子堆在一旁,随后向船夫发问。
“大叔,你认识那个开车的人吗?”
大叔转过脸,摇了摇头,“不认识啊。”
梁红英又问:“那你为什么直接招呼我们上船呢?”
大叔答:“他给我钱了,说一会儿来一群女子,让我迎接你们上船,所以我就等着,这你们不就来了嘛。”
梁红英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既然船夫不知道那年轻人是谁,她又问:“那你在这儿是做什么的?常在这里撑船吗?”
大叔连忙摆手:“不不不……不常在这里,我这船既打鱼也载客,要是有人让我跑趟远门,我也乐意。在大海上顺着海岸走,千里之外我也能送一程,不过得根据路程远近加点钱。他就给了我五十块大洋,我可没法无限制地送你们。”
梁红英暗自钦佩,这人安排得如此巧妙,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她很想知道这个年轻人是何许人也,崇敬之心,油然而生。
船夫早已解开缆绳,摇着船缓缓前行。船上不止他一人,还有两个年轻人,他们轮流摇船。可这速度实在太慢,梁红英笑着说:“大叔,要是光靠摇船送我们去千里之外,你觉得一年能到吗?”
大叔一脸严肃地转过头来:“光靠摇可不行,没看到我们有帆吗?挂起风帆,顺风而下,一日千里,懂不懂?”
梁红英暗自好笑,自己没坐过船,这些细节确实不懂。
随着船摇向河中心,晃得愈发厉害。姑娘们抓紧时间换衣服,你借我一件、我借你一件,即便单薄,也要把衣服穿整齐。与此同时,不少人感到不适。一来是之前受到催泪瓦斯的侵蚀,身体还有些反应;二来很多人首次坐船,不适应,纷纷晕船。
大叔赶忙喊身边的小伙计,让他从桶里舀了些水,分给大家喝。梁红英也觉得不舒服,便问:“大叔,这水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大叔笑着说:“这是我老人家的一点独门解药,晕船喝上一瓢,保准你安稳,比啥药都灵。”
梁红英好奇,也舀了一瓢喝了几口。起初没什么感觉,过了一会儿,脑袋便清明多了。
就在大家轻声交流时,梁红英远远地隐约看到他们离开的那条路上,有一辆辆军车驶过,车上醒目的日本膏药旗清晰可见。她大为震惊,没想到那小伙子真的预料对了,日本兵这么快就追出来了。她愈发担忧,那个小伙子开车走了多远?会不会被追上呢?
梁红英的心揪成一团,趴在船舷目不转睛地望着远方,期盼着小伙子能成功躲过这场灾祸。
摇船的老头大概也看到了刚才过去的日本兵。他满脸凝重,转头对梁红英说道:“这日本鬼子一出动就没好事儿,每天不是去杀人,就是在杀人的路上。”
他微微叹了口气,眼中满是痛惜与愤慨:“咱们中华大地,乃是泱泱大国,有着数千年的灿烂文明 ,竟被这些偏邦小国肆意蹂躏,实在是莫大的耻辱!”
说着,大叔情绪激动起来,提高了音量:“他们还骂咱们是东亚病夫,去他妈的!咱们中国人像东亚病夫吗?” 大叔边说边用力拍着自己的胸膛,他身上黑黝黝的肌肉十分健硕。虽然头发已然花白,但整个人精神矍铄。一提起日本鬼子,他的满腔愤慨便表露无遗,眼角眉梢都是憎恶。
就在这时,一个在船上帮工的小伙,慌慌张张地过来,神色焦急的告知:“朱大叔,你快看,对面来了一艘鬼子的巡逻艇!”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吓得脸色煞白。朱大叔手里的橹“啪”地往旁边一扔,几步跨到船舱顶棚处,极目远眺。果不其然,一艘飘着太阳旗的快艇正朝着他们的方向疾驰而来。与此同时,梁红英也看到了,刹那间,她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这要是被鬼子抓住,可如何是好?船上的人千辛万苦才从那如魔窟般的鬼子军营逃出来,没想到在这儿竟又碰上了鬼子。他们是特意追来的,还是偶然撞上的?梁红英满心疑惑,却无从判断。她赶忙向朱大叔问道:“朱大叔,这里经常有鬼子的巡逻艇出现吗?”
朱大叔摇了摇头,一脸凝重:“不常有,可只要他们一露面,准没好事。难不成他们是冲着你们来的?”
梁红英紧咬着嘴唇,望着逐渐逼近的快艇,心急如焚,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但眼下情况危急,必须向大叔说明。她指着船舱里的妇女,急切地说:“她们都是我从鬼子军营里救出来的,全是被抓去做慰安妇的中国姐妹。大叔,你一定要救救我们!”
朱大叔一听,双手紧紧攥住一根缆绳,愤怒地使劲跺脚:“他娘的,这些日本鬼子,简直丧尽天良!他们还想把你们抓回去?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得护着你们!”
随后,朱大叔冲着船舱里的姑娘们喊道:“你们把船板打开,全都钻到舱底下去!等会儿日本人来了,我想法子应付。”
梁红英赶忙指挥大家,众人七手八脚地掀开船板,一个接一个钻了进去。船底下空间十分狭窄,虽说船不算小,可五十多个人挤进去,还是拥挤不堪。但此刻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梁红英把上面的舱板重新盖好。朱大叔让她也下去,可她坚决不肯,斩钉截铁地表示:“我要和您一起应对这帮日本人。”
关键还有那一批搬上船的箱子,里面装的都是武器。梁红英看着这些箱子,突然心中有了底气。她身上还带着十几颗手雷,而箱子里除了手雷,也不知还有什么。她用匕首撬开一个稍大些的箱子,扒开一看,里面竟是一挺机关枪。梁红英大喜过望,当即端起机关枪,拔下弹夹,只见弹夹里装满了子弹,不禁暗道:“这可真是天助我也!”她赶忙喊来朱大叔,大叔进来瞧见梁红英端着枪,这才知晓箱子里的东西。大叔又惊又喜:“有武器!”梁红英紧接着说:“大叔,咱们干掉他们怎么样?”大叔咧了咧嘴,似乎有些顾虑。梁红英又连忙说道:“您先去应付他们,要是他们非要上船搜查,姐妹们躲在船底下也躲不过。一旦他们要进来,我就开火!事到如今,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大叔,您说行不?”
大叔听了,无奈地点了点头。很快,他脸上便显出坚毅的神情,叫上两个小伙子,一同走上了甲板。
与此同时,那艘快艇如离弦之箭般,迅速靠近了他们的木船。快艇上,一个中国翻译扯着嗓子大声吆喝:“抛锚!抛锚!把船停下,我们要检查!”
大叔依着鬼子的要求,“咚”的一声把锚抛入水中 ,紧接着稳稳地撑起一根竹竿,伫立在船头,挺胸昂头的等着鬼子过来检查。
梁红英俯下身,凑近船板,压低声音,急切又坚定地对藏在底舱的姐妹们叮嘱道:“姐妹们,注意了!日本鬼子马上要搜船了。一旦他们敢上船,我就开枪扫射!横竖都是死,不如跟他们拼了!”
船板下,姐妹们听了这话,都是惊悚不安,却也只能在黑暗中紧紧相拥,默默等待命运的裁决。
朱大叔此刻却底气十足,他今天一点儿都不怕日本人。他心里清楚,和这些东洋鬼子迟早有正面交锋的一天。于是,他挺直腰杆,昂立在船头,脸上写满了凛然不惧,那气势,仿佛在向鬼子宣告:“你们休想在这儿撒野!”
日本人驾驶着快艇,缓缓靠了过来。那个戴着“千层饼”眼镜的翻译,动作麻利,第一个跳上了船。他扯着尖细的嗓子,满脸傲慢地质问撑船的大叔:“你这船上拉的是什么?我们要上去检查!”
与此同时,梁红英透过狭小的舷窗,迅速观察着快艇上的情况。她心中一喜,发现快艇上的敌人并不多,只有四五个日本兵和那个狐假虎威的翻译。他们手中虽持有武器,但全是步枪。梁红英暗自思量:“我这机关枪可比你们的家伙先进多了,打起来你们也不会占上风!”
日本人浑然不知,梁红英早已将枪口对准了他们。尽管枪是隔着舱板瞄准的,但薄薄的舱板根本挡不住子弹。只要梁红英手指一动,扣动扳机,子弹便能瞬间穿透舱板,射向那些日本鬼子。此刻,一切就看大叔如何巧妙应对了。一旦大叔招架不住,几个日本兵跳上船要强行搜查,那除了开枪反抗,就再没有别的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