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三皇子染病
皇宫内,皇上赵宵廷骤闻三皇子赵锦旭罹患痢疾,刹那间,心底仿若被万千细密银针狠狠刺入,疼意丝丝缕缕,蜿蜒至四肢百骸。赵锦旭确实做了许多违背祖宗律法的事,可往昔于御书房内,年幼的他环绕膝下、软糯唤着 “父皇” 之景,却如走马灯般纷至沓来,于脑海之中不住盘旋。念及此处,赵宵廷眸中隐有疼惜与不忍之意潺潺浮现,到底是亲生血脉,父子连心。
偏生这时,德妃哭得梨花带雨,声声悲戚,直捣人心肺腑。她哀哀泣诉,言道其父病重榻上,气若游丝,兄长又突遭罢黜,太师府这往昔声名赫赫的名门望族,如今恰似风雨飘摇中的危楼,摇摇欲倾,旦夕间便要崩塌颓圮。而皇儿此番又身染沉疴,德妃哭得肝肠寸断,几近绝望地恸呼,若三皇子不得救,她便也绝了生念,欲随之奔赴黄泉。
赵宵廷凝视着德妃那张与梅恬相仿的面容,一时间,神思仿若被卷入岁月的洪流旋涡,回溯至往昔与梅恬共度的悠悠时光。梅恬,那似春日暖阳般明丽爽朗的女子,性子热情奔放,不拘小节,莽撞间尽显娇憨之态,点亮了他原本沉闷的宫廷生涯。
犹记当年,她不过是出身微寒、无权无势的一介民女,机缘巧合下遇到他入了宫闱。自见她那眼起,赵宵廷的心便被她牢牢系住。为能常睹佳人笑靥,他全然不顾祖宗成规的桎梏枷锁,力排朝堂纷纭众议,令她从低微的答应之位,一路扶摇直上,晋升至嫔位,升迁速度之快,惊煞后宫众人。
怎奈上苍不悯,短短两载春秋,梅恬便香消玉殒。此后的每一个漫漫长夜,赵宵廷但阖双眸,便能瞧见她的如花笑靥,可待惊醒,面对空荡荡的锦衾绣榻,满心尽是愧疚怅惘。
他常悔恨是自己无能,未能护她周全,以致她早早零落成泥。这份愧疚,仿若巍峨沉重的山岳,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尖,岁岁年年,难以释怀。于是,当面对貌若梅恬的德妃时,他便不由自主地将这份愧疚之情移至其身,常常痴痴凝望德妃,妄图自她的眉眼、面庞间,寻得梅恬昔日的残影,聊以慰藉自己那颗千疮百孔、破碎支离的心。
终究,在德妃的悲啼与往昔回忆的双重裹挟之下,赵宵廷幽幽长叹一声,缓缓挥了挥手,恩准将三皇子接回府邸,悉心调养。与此同时,为安抚德妃,亦为朝堂局势寻得几分平衡,他又毅然大手一挥,赐予秦审言高位。
皇子府中,赵锦旭强撑起病弱之躯,望向那几位从宫中匆匆赶来的太医,眼中泪光闪烁,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跪地向着皇宫方向磕头道:“儿臣多谢父皇隆恩,许儿臣归府调养。劳父皇挂怀,遣诸位太医前来施诊救治,父皇之恩,儿臣没齿难忘。”
刘太医与梁太医施诊完毕,不敢有丝毫耽搁,匆匆回宫向圣上赵宵廷复命。二人将三皇子的病情一五一十禀明,其间,亦原原本本转述了赵锦旭那番饱含感恩的肺腑之言。
赵宵廷静静聆听,待听闻儿子的心意,面上神情渐缓,流露出几分欣慰之色,心下暗自思忖:只要能迷途知返,终究还是朕的好儿子。思及此处,他再次袍袖一挥,颁下旨意,着令三皇子此后便安心在皇子府调养身子,太庙祈福一事暂且搁置,随后又赐下诸多珍稀药材。
德妃于后宫眼线众多,不消片刻,便闻得了这一喜讯。她当即让人为两位太医送去一千两银票。而后精心梳妆,又换上一袭轻薄如烟、绣工精美的绮罗衣衫,携着食盒内装的海参鹿茸汤,径往太和殿而去。太和殿内,檀香袅袅,德妃秋波流转,言语间若有若无地撩拨着赵宵廷的心弦,赵宵廷看着眼前这与梅恬有几分相似的面容,一时心旌荡漾,便携其同往长乐宫而去。此后一连七日,圣驾皆宿于长乐宫中,尽享温柔缱绻。
月余之后,宫闱再传新讯,三皇子已然恢复荣襄郡王封号,只是未授任何官职,亦无需上朝听政。圣上之意,便是让其做个闲散郡王,逍遥度日。
消息一出,皇后与薛家众人虽心有不甘、愤懑难平,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暗自咬牙,隐忍着满心怨怼。
晃眼间,三月已然来临,苏婉蓉再度有了身孕,陈府上下自是一片欢腾。维君与赵予娴二人,闲时必往凝光院而去。
这日,赵予娴轻抚着苏婉蓉微微隆起的腹部,眼中满是好奇与艳羡,轻声问道:“嫂嫂,这怀着身孕究竟是何滋味?怎的我成婚至今,尚无喜讯传来?”
苏婉蓉嘴角噙着一抹温婉笑意,轻言安抚:“郡主殿下莫要心急,您与二弟成婚尚不及半载,缘分一事,急不得。想我当初,亦是成婚三载,才盼来瑾仪。”
赵予娴听闻,眼眸亮了亮,又摸了摸婉蓉的肚子,兴致勃勃道:“待嫂嫂诞下麟儿,哥哥嫂嫂负责教授他经史子集、诗词歌赋,我与昭郎便倾囊相授他武功绝学,定要让这孩子成为文武双全之才。”
苏婉蓉笑意更浓,欠身谢道:“既如此,那妾身便代这未出世的孩儿,先行谢过郡主殿下美意了。”
一旁的维君,此时却一本正经地开了口:“我嘛,就教他爬树、抓鸟、捉鱼,哦,对了,等他长大些,我还能教他如何慧眼识佳人,挑个可心的媳妇。”
苏婉蓉忍俊不禁,笑着嗔怪:“三妹这心思,未免也忒长远了些,挑媳妇那可是十余年后的事儿了。不过这爬树、抓鸟、捉鱼之技,学来倒也有趣,只是婆母大人那边,怕是难以应允呢。”
赵予娴蛾眉轻蹙,目含惆怅,幽幽叹道:“究竟如何,方能早日得一孩儿?如此,往后也有人与我和妹妹嬉闹逗趣了。” 言罢,手中丝帕无意识地绞了几绞。
婉蓉挽着赵予娴胳膊,笑语轻声道:“郡主若是真心盼着快些有孕,倒也并非全然无计可施。”
赵予娴双眸骤亮,急不可耐地睁大眼睛,追问道:“果真?是何妙法,莫不是要每夜与夫君多欢好几次?” 这话说得过于直白,惊得婉蓉差点被口水呛住,忙不迭地嗔怪:“小妹尚未出阁,郡主这般口无遮拦,怪叫人难为情的。”
维君在旁,捂嘴大笑,上前说道:“自我与郡主相处这些时日以来,早已发现她向来心直口快,如今听她任何言语,我早已见怪不怪了。跟在郡主嫂嫂身边久了,我这脸皮,倒也磨炼得厚了许多。”
赵予娴却仿若未闻维君打趣,只一门心思拽着婉蓉双手,催问道:“好嫂嫂,快莫卖关子,究竟是何法子,能教我早些怀上娃娃?”
婉蓉俏脸泛红,凑近赵予娴耳畔,悄声道:“待你与二弟亲昵事毕,可于臀下垫一软枕,再将双腿高高抬起,这般或能助你快些有孕此乃其一。还有一法,便是在初一、十五诚心向观音菩萨祈福,在佛堂或是庙宇,菩萨跟前奉上新鲜果蔬、精致糕点,时令鲜花,诉说求子心愿,观音菩萨又称送子娘娘,菩萨慈悲为怀,或能垂怜赐福,让你早日有孕。”
赵予娴若有所思,口中喃喃:“原来如此……这般做法,道理何在?” 婉蓉抿唇一笑,轻声解释:“此举乃是令那…… 咳咳,精元汇聚,留存更久,增加受孕之机。昔日我母也曾这般提点于我,料想应是有些效用的。至于向观音菩萨祈福,那是求神明庇佑,心诚则灵,多少人内宅妇人皆是这般祈愿得子的。”
赵予娴面露恍然之色,旋即又愁上眉梢,喟然长叹:“唉,即便知晓此法,可夫君他近日忙于公务,常常深夜才归,相聚时日甚少,纵有良方,怕也难施啊。” 言罢,眼神中满是落寞。
婉蓉软语宽慰道:“郡主莫急,男人以前途为重,亦是常理。待得忙过这阵,闲下来你与他好生商议不迟。且这子嗣之事,全靠缘分,强求不得。”
肖玉凤这些日子心情格外舒畅。先是夫君陈奎年仕途顺遂,高升一步;紧接着,长子季晖亦是争气,晋升为翰林院侍读学士。更让她喜上眉梢的是,儿媳苏婉蓉再度有孕,家中眼见着又要添丁进口,往后府里可就更热闹了。还有那罗赢,失踪许久后终于回京,诸事顺遂如意,直教她这一月来,走起路都似带着春风,轻快非常。
然而,晚间时分,陈奎年与季晖双双回府,却不见往昔的意气风发,两人面上皆是一片阴云密布,郁郁之色尽显。肖玉凤心下 “咯噔” 一声,她忙不迭地迎上前去,拉住陈奎年的衣袖,满目担忧地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在外头遭遇了何事,这般愁眉不展?”
陈奎年轻叹了口气,神色凝重,缓缓开口道:“秦审言已然上任通政司通政使一职,这一职位至关重要,如今朝堂局势怕是又要风云变幻。再者,三皇子也生了变故,突然染上了痢疾,已然被护送回皇子府,现下已是荣襄郡王了。”
肖玉凤听闻此言,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娇艳褪去,代之而起的是深深的忧虑。她抚上胸口,喃喃自语道:“这可如何是好?秦审言他这一上位,日后行事怕是诸多掣肘。还有三皇子,祈福染病,才去太庙不到半年……” 一时间,原本满溢着喜悦的府邸,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笼罩上一层阴霾,众人心中皆是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