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赐婚
王达一踏入家门,径直奔向卧室。一时间,室内噼里啪啦作响,诸般物件被他砸得稀烂。
他双目通红,嘶吼道:“我究竟何处配不上她?我王家在这城中亦是有头有脸,她为何不愿嫁我?凭什么如此看不上我!” 言罢,又抄起一只青花瓷瓶,狠狠掷向墙壁,那瓶瞬间粉身碎骨,恰似他此刻满心的愤懑与不甘。
王顺得了消息,心急火燎地赶到王达院子,尚未进门,便听见里头瓷器噼里啪啦破碎的声响,似要把这院子掀翻了去。他脸色一沉,疾步进屋,入目所见,皆是一片狼藉,珍玩瓷器碎了满地,上好的锦被被扯落在地,凌乱不堪。
王顺怒目圆睁,厉声斥道:“瞧瞧你这副德行,像什么样子!稍有不如意,就撒泼打砸,这般没出息的德性,能成什么气候!”
王达平日里虽在外面肆意妄为,可骨子里对父亲的威严还是惧怕三分。见父亲这般盛怒,他眼珠子一转,瞬间收了方才的张狂劲儿,眼眶 “唰” 地一下就红了,簌簌滚落,抽抽搭搭地诉起苦来:“爹呀,您可要为孩儿做主啊!”
说着,他 “扑通” 一声跪地,双手抱住王顺的腿,哭诉道:“那陈府众人简直目中无人,根本没把咱们王府当回事儿!孩儿满心欢喜,特意备下这满桌的奇珍异宝,趁着新春佳节,诚心诚意上门求娶陈三小姐。哪晓得他们如此绝情,二话不说,就把孩儿的礼物全都扔了出来,说我与陈维君不相配,让我以后不许在上陈府大门。” 边干嚎边继续说道,“爹,那陈奎年明摆着是看不起您呐,故意折您的面子,这口气咱们怎能咽得下?您要是不出这口恶气,往后咱们王府在这城里,还不得让人踩在脚下啊!您可得好好教训教训陈家那帮人,给孩儿讨回这个公道,让他们知道咱们王府可不是好惹的!” 一边哭诉,一边偷眼瞧着父亲的脸色。
王顺看着儿子这副模样,心中虽恼他的莽撞冲动,可毕竟是自己亲生骨肉,又听他这般哭诉陈家折辱之事,面子上也着实挂不住。他弯腰将王达拉起,道:“起来吧,瞧你这点出息,大老爷们哭哭啼啼像什么话!”
王达顺势从地上站了起来,王顺瞥了他一眼,转而对王达的小厮吩咐道:“去,叫人将这屋子速速收拾了,乱成这般模样,成何体统。” 言罢,便领着王达往书房走去。
踏入书房,王顺将门拴插好,神色间悄然隐伏着几分兴奋与期盼,徐徐开口道:“我往昔便与你提及,陈家与咱府门第殊异,路数不同。我也曾遣人探察,那陈家三小姐绝非达儿你的良配,全然不见世家闺秀应有的端方与娴静。陈家竟敢拒我王府提亲,无非是见你素日闲散浪荡,未任一官半职。为父为你捐的员外郎一职,人家还瞧不上眼。
幸而,当下转机已现,岁暮之际,德妃娘娘亲赴长春宫,与你姑母密谈良久,娘娘心怀大略,欲与王府携手,共图宏业。且观如今朝堂,局势波谲云诡,各方势力潜藏暗涌,纷争不止。四皇子,虽正值年少,尚未居高位、建奇功,却早早承蒙圣上隆恩,封作恭郡王,这般恩宠,绝非等闲可比。便是那三皇子往昔得圣上垂怜之时,亦费尽心力,为朝廷广筹军饷,才挣得郡王爵位。” 言至此处,王顺面庞之上,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四皇子既是自家外孙,心中怎会不傲然自得。
王达闻听这番言语,脱口问道:“德妃娘娘究竟打算如何与我们结盟?可有明晰章程?”
这一声呼喊,将沉浸于思绪之中的王顺拉回现世。他微微一顿,继而双眸精芒乍现,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笑意,言辞间满是蛊惑之意:“德妃娘娘向来心思缜密,自是早有谋划。她有意将二公主下嫁王府,与你喜结连理。三皇子,看似蒙圣上恩旨,去往太庙祈福,实则明眼人皆知晓,此举与放逐无异,大宝之位已然错失。反观你姑母所出四皇子,现今正得圣宠,风光无限。达儿啊,你且细细思量,金枝玉叶的二公主,身份尊贵无比。一旦缔结良缘,王府日后在朝堂之上,必然扶摇直上。相较你心心念念欲求娶的陈家三小姐,实乃强过百倍。待四皇子荣登大宝之日,彼时区区一个陈家又何足挂齿,你心中所盼,岂有不得之理?”
王达听闻此言,不禁微微怔愣,脑海中瞬时浮现出陈家三小姐的娇俏模样,那灵动的双眸、俏皮的笑颜,还有让他魂牵梦萦的英武风姿。可如今,德妃娘娘抛出的这枚 “橄榄枝”,分量着实太重,重得让他一时有些恍惚。
片刻之后,王达缓缓回过神来,他微微低头,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斟酌说道:“父亲,儿子听闻,那二公主性子极为孤傲,脾气更是非常执拗,怕是不太好相与。相较而言,那陈三小姐虽说曾对儿子动过手,可儿子心里明白,她实则心地善良,全然不像外界所传的那般一无是处。”
王顺听闻此言,眉头瞬间紧紧皱起,眼中快速闪过一抹明显的不悦之色,当即斥责道:“糊涂至极!事到如今,你怎还心心念念着那陈家丫头。你且好好想想,皇家公主自幼在宫廷之中长大,受着正统礼仪熏陶,才情、样貌哪一样不是万里挑一、出类拔萃的?公主若能嫁入咱们王府,那可是咱们王家祖上积了几辈子的福分才修来的机缘。至于性情究竟如何,待日后相处久了,自然便能知晓,你方才不也说了,外界的传言并不能全然相信。”
王达紧蹙着眉头,垂首在原地伫立良久,诸多思绪在脑海中激烈碰撞。良久之后,沉声道:“孩儿一切听从父亲安排。”
王顺一直紧盯着儿子的神情变化,此刻听到这话,一直紧绷的面庞终于松弛下来,眼中流露出满意之色,他微微颔了颔首,眼角的皱纹因这动作显得愈发深刻。他抬手轻轻拍了拍王达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达儿,你能如此想,为父甚是欣慰,这都是为了咱们王家的前程着想啊。”
正月十五这日,皇上颁下旨意,为二公主与尚书府王达赐婚,刹那间,这消息仿若一阵疾风,迅速席卷了整个京城。
国公府内,窗棂透入几缕微光,轻柔地披拂于屋内对坐的薛成烨与誉亲王赵锦曦肩头。二人面前茶盏之中,茶汤清澄,袅袅热气升腾而起,馥郁茶香悠悠四溢,仿若将尘世纷扰尽皆驱散。
薛仲礼负手于身后,于室内青砖地上往复踱步,那脚步时而急如骤雨,时而缓若溪流。他顿住身形,昂首望向天花板,喟然长叹,无奈说道:“唉,真真是应了那句‘树欲静而风不止’之谶语。我等殚精竭虑、煞费苦心,方将三皇子拉下马来,原以为能暂得安宁,偷得浮生半日闲。岂料,现今又冒出个四皇子,来搅这朝堂浑水。那王顺,瞧着便似心怀叵测、狼子野心之徒,还有那秦审言,二人现今狼狈为奸,联起手来,这朝堂之上,恐又将掀起一番血雨腥风。这般无休无止的权谋争斗,究竟何时方休?我这颗心,整日仿若置于油釜之中,备受煎熬。” 说罢,他双眉紧蹙,满面忧色。
赵锦曦悠然放下手中茶盏,茶盖与盏身轻触,发出一声清越 “叮” 响,继而不疾不徐开口言道:“秦审言前不久才遭罢黜官职,现今失了职权,恰似猛虎没有牙齿,在朝堂之上,暂且难以兴风作浪。您且瞧,眼下局势看似繁杂纷乱,实则仍在我等股掌之间。表哥又何须这般愁肠百结。” 他目光沉稳笃定,微微上扬的唇角仿若昭示着对局势已然成竹在胸。
薛成烨抬手端起茶盏,轻轻撩拨着浮于水面的茶叶,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继而娓娓道来:“那九五之尊高位,乃是天下人目光汇聚之所,各方势力皆对其虎视眈眈,岂是轻易便能坐得安稳的?常言道‘欲速则不达’,我等且沉心静气,须知心急难食热豆腐,急又何用,徐徐图之方为上策。如今这局面,恰似一局对弈正酣的围棋,须步步为营、稳扎稳打,方可占得先机。”
薛仲礼按捺不住满心焦虑,猛地一屁股落于椅上,抄起茶盏,仰头一饮而尽,仿若唯借那滚烫茶水,方能浇灭心中躁火。随后,他开口言道:“怎能不急?三皇子往昔苦心孤诣经营的势力,现今近乎全数被四皇子不动声色鲸吞蚕食而去。此事尚未了结,那王顺,我瞧得真真的,自四皇子受封恭郡王开始,他便上蹿下跳,片刻不得消停。听闻前些时日,他频繁出入各高门府邸,拉拢人心。就说那林鹤潇,已然被其笼络,结为同盟。前些天,王顺更是亲至承祥侯府登门造访,连刘震杰与王璬府上,他亦逐一到访,如此大费周章,王爷您且说说,他这究竟是打的什么算盘?” 薛仲礼越说越是激动,额上青筋隐现,眼中满是对当下局势的隐忧之色。
赵锦曦双眸微微眯起,修长手指仿若叩击编钟,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一下一下,仿若直叩人心扉。须臾,他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之光,开口道:“这又有何难?既如此,我等不妨顺水推舟。现今小四正蒙圣宠,那便再添一把旺火,让他火势愈燃愈烈。要知登高易跌重,待他风头过盛,父皇必然有所忌惮。我等只需稳坐钓鱼台,静候时机,坐收渔翁之利,看他如何从云端惨然跌落。”
薛成烨闻听此言,拊掌赞道:“王爷此计甚妙!依微臣之见,皇上现今龙体康健,天威赫赫,最忌皇子势力过于膨胀,危及皇权。王爷明日不妨授意皇后娘娘,在父皇御前多多美言几句,替王婕妤晋一晋位份。与此同时,微臣前去联络数位朝堂重臣,待到朝会之际,一同联名奏请皇上立太子之事。如此双管齐下,不愁皇上不对四皇子心生忌惮。届时,朝堂之上必然风云变幻,我等只需找准契机,便能稳操胜券。”
赵锦曦回首,目光深邃似渊,凝视着薛仲礼,缓缓言道:“秦审言此人,绝非碌碌无为之辈,他再度入朝为官,乃是迟早之事。毕竟德妃娘娘于后宫向来深得父皇宠爱,她若在父皇耳畔不时吹吹枕边风,以父皇对她的圣宠,秦审言定会再度出山,只是现今尚不明朗,父皇届时会将他委以何职。我等当下之策,非但要慎防四皇子,亦须留意德妃与秦审言的一举一动,切不可掉以轻心。” 言罢,他端起茶盏,轻抿一口香茗,目光悠悠望向窗外,仿若于那庭树飞花、云卷云舒之间,思索着更为深远、更为隐秘的权谋布局。
翌晨,皇后与皇上于暖阁内相商良久后,遂颁布懿旨,晋王婕妤为贤妃。一时六宫听闻,众人纷至贤妃所居长春宫请安贺喜,宫闱之内,新序初立,暗流涌动亦或真心拥戴,唯待日后分晓。旨意颁下,王婕妤一跃晋为贤妃之位,此般连越两级之举,仿若巨石投湖,于后宫激起千层浪。朝臣们,亦是议论纷纷,皆在揣测这突如其来的晋位背后究竟藏着何种深意,更有那心思敏锐者,隐隐嗅出了朝堂风云变幻的气息。
转瞬已过数日,京师风平浪静的表象之下,暗流涌动更甚往昔。这日朝会,大理寺少卿周宗明率先出列,他身着绯袍,头戴乌纱,面容冷峻,躬身奏道:“皇上,国之根本在于储君,今四海初定,然东宫久虚,臣恳请皇上早立太子,以安社稷民心。” 言罢,悄然抬眸,目光扫向御座之上的皇上。
紧接着,兵部郎中沈自岚亦步出班列,他身形魁梧,抱拳朗声道:“周大人所言极是,太子乃国之栋梁,关乎国运兴衰。现今外有蛮夷觊觎,内有民生待举,若无储君统筹协调,诸事恐难顺畅。臣附议立太子一事。”
太常寺卿甘松涛见机而动,迈着沉稳步伐上前,手持笏板,轻言细语却又字字清晰:“皇上,立太子乃顺应天理、合乎人伦之举。臣掌管宗庙祭祀诸事,深知祖宗期盼,望皇上斟酌,早日立下东宫之主。”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朝堂之上气氛瞬间凝重如铅,众朝臣的目光齐聚于皇上一人之身。御座上的皇上,面色冷峻,双眸深邃难测,仿若洞悉一切却又不动声色,他微微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一时间,朝堂内针落可闻。
良久,皇上开口,带着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沉,并未直抒胸臆,只道:“诸卿所奏,朕已知悉,只是朕倒好奇,不知几位爱卿属意哪位皇子为太子呢?”
这一言既出,仿若在寂静湖面投下巨石,朝堂瞬间炸开了锅。朝臣们面面相觑,有人欲言又止,那眼中闪烁的光芒似在权衡利弊;有人微微低头,藏起眼中的慌乱与算计;更有人偷偷将目光投向平日里交好的同僚,似在寻求默契与支持。
大理寺少卿周宗明率先稳住心神,上前一步,躬身行礼,沉声道:“皇上,微臣以为,太子之选关乎国运,当以贤能为首要考量。恭郡王殿下素日勤勉好学,才思敏捷,且待人宽厚,于诸多事务皆有独到见解,微臣以为,恭郡王殿下堪当大任。” 言罢,悄然抬眸,观察皇上神色,手中笏板却因紧张而攥得更紧了几分。
兵部郎中沈自岚见状,亦不甘落后,抱拳朗声道:“皇上,微臣附议周少卿所言。恭郡王不仅才学出众,更具武略,往昔随驾出巡,面对突发状况应对自如,有勇有谋。如此德才兼备之士,若为太子,必能保我朝江山永固,万民安康。”
太常寺卿甘松涛沉吟片刻,迈着沉稳步伐上前,手持笏板,说道:“皇上,微臣掌管宗庙祭祀诸事,深知祖宗期盼。郡王殿下尊崇礼仪,对宗庙之事尤为上心,常与微臣探讨古礼传承,心怀敬畏。此等仁孝之德,正是为君者必备,微臣以为,四皇子当是不二之选。”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局势渐明之时,朝堂一角却传来一声冷哼,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御史中丞李茂正一脸冷峻,大步跨出班列,昂首挺胸,高声道:“皇上,微臣以为,选太子绝非仅凭几位大臣的片面之词便可定论。郡王殿下固然有诸多优点,可誉亲王曾立下赫赫战功,众位大人怎地都忘了?往昔北击匈奴,于冰天雪地、刀光剑影之中冲锋陷阵,那等勇敢坚毅之姿,至今仍为将士们传颂。况且,臣听闻,近来郡王殿下府中门客往来频繁,行径诡秘,似有结党营私之嫌” 他目光如炬,直视皇上,眼中仿若燃烧着刚正不阿的火焰,毫不畏惧这朝堂之上的暗流涌动。
一时间,朝堂之上再度陷入混乱,众朝臣或交头接耳,低语声嗡嗡作响,或暗自思忖,眉头紧锁,眼神游离,心中各有盘算。尽管有李茂这般唱反调之人,可总体而言,支持四皇子恭郡王的人数已然居多。那些拥护四皇子的朝臣,或微微昂首,面露得意之色,彼此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或暗中给李茂正使去冷眼,似在嗔怪他的不识时务。而中立观望的大臣们,则更为谨慎,他们目光在众人之间游移,试图从这纷纷扰扰中洞悉朝堂真正的风向。
皇上端坐于御座之上,面色冷峻依旧,双眸仿若深不见底的寒潭,静静地注视着台下的一切。他不动声色,任由这朝堂风云变幻,心中却在权衡利弊,思索着各方势力的诉求以及皇子们的真正目的。
良久,他微微抬手,示意众人安静,朝堂内顿时鸦雀无声,唯余众人紧张的呼吸声。皇上缓缓开口,声若洪钟却又带着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沉:“诸卿所奏,朕皆已听闻,此事关乎国本,需从长计议。朝会暂且到此,众卿退下吧。” 言罢,他挥袖起身,在一众内侍的簇拥下,大步离去。
留下一众朝臣面面相觑,或满心狐疑,或若有所思,各自揣度着皇上心中的盘算以及这朝堂后续的风云走向。那通往东宫的道路,依旧迷雾重重,仿若被一层厚重的纱幕所笼罩,看不清究竟谁能最终拨云见日,入主东宫。
第三日,恭郡王遭到斥责。皆因他所呈递的一篇策略之中观点,与皇上的想法大相径庭,从而触怒了龙颜。朝堂之上,皇上龙颜震怒,斥责恭郡王目无君上,竟敢公然提出相悖之策,扰乱朝纲。恭郡王虽心中满是委屈与不甘,却也只能伏地叩首。
这一场风波,令满朝文武皆噤若寒蝉,也让众人隐隐察觉到,朝廷之上的局势,愈发微妙复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