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茵一身规矩极好,跪拜、起身,头上的流苏分毫不动,看得窦太后默默赞许,也让芳姑姑给她搬了个绣墩坐下。
“苏茵谢过太后娘娘。”苏茵侧身坐下,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前,露出被风吹得发红发肿的指节。
她听说太后派人来了凤藻宫,特意把手浸到了冰冷的井水里泡了一会儿。
看着严重,其实一晚上就能恢复。
窦太后果然又蹙起了眉。
一双女儿家的手,怎么糟蹋成这样!就是宫里的三等丫鬟,也没有这样磋磨的,何况苏茵还是苏尚书家的嫡女。
皇帝要罚她给贤妃做婢女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合适,现在把人糟蹋成这样,就不怕老臣寒心吗?
窦太后脸色一沉,问贤妃:“你说今日起晚了,可哀家耳朵却听说苏小姐挨了两日的冷风,到底是怎么回事?”
贤妃面色一白,下意识捏紧了帕子,支吾道:“前儿个臣妾宫里的锦玉做错了事,臣妾训斥了她几句,没想到这丫头怀恨在心,见二小姐来了也不通传……儿媳忙着定陛下午膳的菜单子,一时也没发现……是臣妾不对,臣妾知错了。”
贤妃把错推得一干二净,可惜窦太后是千年的狐狸成了精,哪会信她的鬼话。
窦太后轻轻喝了口茶,“把锦心带上来。”
贤妃心神不安,慌忙阻拦,“母后,这贱婢怎配污了您的眼,还是别把她宣过来了,臣妾回宫后一定对她严加管教。”
窦太后的目光死死将她盯住,阴沉沉的,叫人心里发毛,“李昭儿,你是觉得哀家老了,管不了宫里的下人了吗?你说锦玉做错了事,她是真的做错了,还是因为被皇帝多夸了两句,你心里容不下人!”
锦玉被苏姑姑带着款步上前,苏茵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二人对视一眼,苏茵轻轻朝她点了点头。
“奴婢给太后娘娘请安。”
行礼时,她刻意露出了被针扎过的手指,贤妃额头直冒冷汗。
芳姑姑走到太后耳边跟她耳语了几句:“回太后,奴婢在凤藻宫见锦玉走路的姿势,觉得有些怪异,就要老嬷嬷给她验了身子,没想到她那处有许多针孔。”
苏茵似有些诧异,轻轻“呀”了一声,“这不是前朝钟妃的法子吗?”
钟妃的恶名,整个大雍谁人不知?况且,她还是窦太后的逆鳞。
“好!好!好!”
窦太后一把握住玫瑰露玻璃瓶,砸到贤妃头上,“哐啷”一声,玻璃碴碎了满地:“李氏,你这是看不惯锦玉吗?你这是看不惯哀家啊!”
贤妃捂着额头,极力克制,才没有让自己哭出声来。
便在这时候,小太监突然虾着腰进来通报,“太后娘娘,陛下来了。”
贤妃眸子里陡然射出了希望。
景和帝穿着一身明黄龙袍,身材颀长,比起顺王的和煦,多了几分冲动燥意。他一听到贤妃被太后叫去了寿康宫,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匆匆赶了过来。
“儿臣见过母后。”
景和帝给窦太后见礼,抬头时目光扫过锦玉,眼里有一瞬间的惊艳。他知道锦玉的长得美,却总觉得她只会低眉顺眼,没甚意思。今日也不知是不是特意打扮过,柳叶眉、桃花面,一双眸子不卑不亢,宛如白玉,美丽无瑕。
倒是贤妃,额头也破了,脸也哭花了。
景和帝为贤妃求情的心思淡了两分,“母后,这是发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