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天边尚有星光点点,雾气弥漫,太傅府亮起灯火。
裴彻一身紫袍,玉带金钩,阔步出了府门,正欲登上马车,车帘忽地一掀,探出一颗小脑袋。
“恭送太傅大人早朝。”姜时愿跪坐在马车里,撩起车帘,朝他响亮喊道。
裴彻站住脚步,上下打量她。
察觉他的目光,姜时愿低头看了看自己,今天她穿的是裴簪雪送来的男装,浅绿色的竹纹长衫,颜色清雅,衬得人少年翩翩。
她早上更衣的时候,几个丫头都看红了脸。
“不好看吗?”姜时愿问。
裴彻似笑了一下,点头道:“衣裳好看。”
怎么这样?
姜时愿有点怀念前几天的裴太傅了,前几天的裴太傅会夸她好看,而不是衣裳。
裴彻坐进马车,姜时愿谨记自己今日的身份,立马上前,拿出自己提前准备好的早点茶水。
“太傅大人,早点我为大人准备了桂花糕,云片糕,核桃酥,还有八宝油糕。”
这是姜时愿按照前两次在裴彻马车上看到的桂花糕和九层糕备下的。
“大人请用。”姜时愿把满满当当的食盒递了过去。
裴太傅却没有接,而是问:“真要给我当书童?”
姜时愿:“那是自然,昨日不是说好的吗?”
裴太傅笑了笑:“那当的不好呢?”
姜时愿仰起头来:“还不好吗?你看着我的眼睛,我多尽职。”
裴太傅看着她的眼睛,但不语。
姜时愿暗道怪哉,上次远远瞄一眼都能发现她眼底的鸦青,现在都贴他眼皮底下,他都没发现吗?
“为了来给太傅当差,我可是半宿没睡,鸡还未啼,我就起来了,就怕耽误了太傅早朝。”姜时愿小声道。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干了活当然要吆喝呀,不然你还指望黑心主子良心发现。
这道理,她八岁……
额,这句台词好像已经说过了,姜时愿打住,抬头去看裴彻。
裴彻失笑,姜时愿从小就爱吆喝。
‘夫子,我扫地了,扫了好大好大一堆,我棒不棒呀?’
‘夫子,我浇花了,水桶好重哟,把我的手都磨破了。’
‘夫子,我今天把后院的蚂蚁窝填了,太可恶了,胆大包天的蚂蚁,竟然敢咬我夫子的书,罪不可恕!’
确实,姜时愿很勤劳。扫完的落叶成了她的蹦床,浇过的花全都淹死了,只有扫荡蚂蚁窝算是干了一件正事,那也只是因为她不想写功课而已。
这次亦然。
裴彻伸手拈了一块桂花糕:“起的再早也没用,你的太傅大人不喜欢甜食。”
姜时愿愣住,裴彻不吃甜食吗?
那两次的糕点是?
难道是特意为她准备的吗?
姜时愿抿着唇,悄悄看着对面的裴彻,裴彻虽然不喜欢,但还是细嚼慢咽把手里的一整块糕点都吃完了。
马车抵达宫门前,姜时愿还在发愣,裴彻的声音响起。
“要跟我一起进宫,还是在马车上休息?”
姜时愿摇了摇头,怕被误会,尽忠职守的姜时愿还解释了一句:“不是偷懒,是怕被人撞见了。”
毕竟宫中上下认识她的人不少。
“好。”
裴彻笑了笑,起身下了马车。
“太傅大人。”
临近早朝,宫门口已有不少官员,众人下车下轿,见着裴彻,纷纷拱手见礼。
裴彻含笑颔首:“各位大人早。”
众人一愣,互相看了看,小声道:“你觉不觉得今天的太傅有些不一样?今天的太傅看起来,好像……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
“是吗?那我那份拨款书今日是不是可以去找太傅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