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恶语伤人六月寒,李青溪那些话,也在岑浮舟心上插了一刀,以至于即便他后悔了,却也没想着立马去寻她。
毕竟,他又不是她什么人。
少年人总是这么意气骄傲,但又耿耿于怀。
夜里,岑浮舟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想着白日里发生的事,同李青溪说的那些话,一时间心头既愤怒不平,又后悔难安。
怒的是她如此冷心,不顾往日情面,就这么生生与他划开界限。
悔的是自己那番话属实不该说,惹了她不高兴。
但无论悔还是怒,岑浮舟都未曾想过,自己的情绪为何会如此轻易地被一个人牵绊。
又或者说他没经历过,所以不懂。
到最后,懊悔占了上风。
说到底,还是他不对。
他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李青溪,往日她虽也讨厌学文章,但也认真听了,若不是心中有事,也断不会这般态度。
是他太冲动了,自己受惯了礼训,到这种事上就不由得上纲上线。
他决定明日见了她,就给她道歉。
然而岑浮舟想的很好,却注定失望。
一连两天,李青溪都没有来过济民堂。
孩子们早就习惯了白玉哥哥时不时失踪,因此并不在意,但岑浮舟内心煎熬的很,总觉得是不是因为不想见他,所以李青溪才不来这里了。
正当他准备要去夜探李府时,邱小二回来了。
一进门,他就激动地喊话,等人都出来了,嘀嘀咕咕说出了个大秘密:“我同你们说,咱们院里的玉哥,他其实是个女子!”
有些年纪小的孩子,还对男女之分没有概念,但已经大了些的、见过世道的孩子听了这话,无一不感到震惊。
那样潇洒率性的白玉哥哥,竟然是女儿家么?
原来这世上,还可以有这样的女儿家。
邱大夫同岑浮舟早就知道这点,所以压根不觉得惊讶,反而岑浮舟抓住了重点:“你怎么知道的?”
小二平复了下心情,才缓缓道来:“前两天我找到活儿干了,那雇主是个做官的,从宣州远路而来,没带几个奴仆,便雇了我们。”
“今儿早上他说要去咱们知县家里,让我们跟着一道伺候,我才进门没多久,一眼就看见玉哥了!”
“她从长廊上走过,还穿着裙装,旁人都称她是大小姐,天知道当时我都看傻眼了,本来想跟过去问一问的,但雇主不让我们瞎逛,也就没来得及。”
邱小二一拍手:“但我确定以及肯定,那大小姐就是咱们院里的白玉!”
他这双眼睛绝对好使,不可能认错。
得知是意外撞见,岑浮舟就没什么反应。
邱小二见状,不由得纳闷:“爷爷,林大哥,你们两个怎么这么平静,一点都不震惊?”
“有什么好震惊的?”
邱大夫敲了敲笨孙子的头:“我早就知道了。”
邱小二瞪大眼睛:“什么?!你们怎么知道的?”
“我可是个大夫,林丰是混江湖的,见过多少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只不过没拆穿她罢了,也就你们这些傻孩子分不出来。”
“原来林大哥也知道,我说你们两个怎么是这反应呢。”
邱小二嘀咕着:“搞了半天,就我不知道。”
大丫挤在他旁边:“小二哥,还有我们呢,我们也不知道,等白玉哥哥来了,我们一起问问她。”
这话一出,邱小二心里倒是平衡了些。
他挠了挠头,又说道:“不过,以后玉哥怕是没法再来院里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问她了。”
岑浮舟当即看了过来:“她为何不会再来?”
邱小二说道:“因为她要议亲了啊,青州的女子等定了亲,就不会再随便出门了,她家里人应该也不会让她出来吧。”
闻言,岑浮舟心下一震:“议亲?”
“是啊。”
他眉头紧皱,神色前所未有的肃穆:“这消息你从何得知?为何会得知?”
邱小二挠了挠头:“因为我那雇主,就是为了他儿子求娶李家小姐,才远道上门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