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走出房间，顺着通道前行。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搜寻过去，昏暗中，前方影影绰绰出现一个向下的楼梯，想必那便是通向地下室的入口。
郝运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走下楼梯。楼梯狭窄而陡峭，每走一步都发出令人心惊的“嘎吱”声，仿佛在抗议他的入侵。
走到楼梯底部，前方出现一扇木门。郝运走上前，轻轻一推，“吱呀”一声，门缓缓打开。果然，这里是一间地下室，看样子像是杂工人员住过的地方 。
这间地下室曾是医院清洁工人老王住过的地方。狭小逼仄，弥漫着陈旧腐朽的气息。墙壁因潮湿布满霉斑，屋内摆着一张破旧铁架床，床板缺角少边，摇摇欲坠。旁边的简易木柜，柜门掉了一扇，里面凌乱塞着旧衣物和清洁用具。地上污渍斑斑，扫帚、拖把随意丢弃。
随着手机光线，郝运的目光落在了床头，床头有一本小本子，他拿起来随手翻开，这应该是老王的一本日记，前面几页都是老王自己的生活琐事。他翻开第一页，上面只是简单地记载着日记主人日常的点点滴滴。
就这样，郝运一页页往后翻着，直到翻到第十几页时，内容出现了不同。1992 年 6 月 12 日，“今天我像往常一样给医院干活，当我走到李医生办公室门前，听到里面发出奇怪的声音。我好奇地走进去，结果看到李医生正鬼鬼祟祟地往一个大袋子里塞东西。仔细一瞧，竟是医院仓库里存放的一些珍贵药品和医疗器械。
我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李医生看到我，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迅速镇定下来，朝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别声张。他小声跟我说，这些东西拿出去能换不少钱，只要我守口如瓶，少不了我的好处。
我心里很害怕，害怕李医生的威胁，又害怕如果帮了李医生被医院知道了会被开除，但是我能怎么样？我只是一名小小的清洁杂物工，而李医生是有后台的，就连院长都不敢拿他怎么样，最终我选择了沉默。从那以后，我便和李医生达成了某种默契，开始了这种偷偷摸摸的勾当……”
郝运继续翻动日记，这期间的内容大多是他和李医生如何配合，对病人进行敲诈勒索。直到他翻到 1992 年 12 月 1 日这一页。
“今天，李医生神色匆匆地找到我，一脸神秘又兴奋地说：‘咱们干一票大的，只要成了，以后都不用再上班了！’我心里一惊，忙问他怎么回事。
李医生压低声音，跟我说出了他的计划。他说他认识一个国外的医生，那边有个富豪，孩子身患重病，急需移植肝脏，出价极高，足足有 100 万。他需要我配合他完成这件事。
他告诉我，他发现医院里有一个小女孩，各项条件都很适合。只要配型成功，就可以动手。我一听，心里直发慌，这可是伤天害理的事啊，我坚决不想做。
可李医生瞬间变了脸色，恶狠狠地威胁我：‘如果你不配合我，我就把以前那些事儿都捅出去！到时候，咱们谁都别想好过！’ ”
郝运继续翻动日记，目光定格在 12 月 9 日这一页。
“今天，李医生要给那个小女孩做检查。我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第一次见到了她。那是个多么可爱的孩子啊，一双明亮的眼睛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她的脸蛋红扑扑的，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而且乖巧懂事，还对我说叔叔好。
李医生带着她进去做检查，而我则在外面把风。我害怕极了，冷汗不停地从额头冒出，
看着小女孩的模样，我怎么忍心去伤害她呢？我想要放弃这个罪恶的计划，带着小女孩逃离这里。
可是，一想到李医生，我刚刚鼓起的勇气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我不敢，我真的不敢反抗他。
1992 年 12 月 10 日
还是跟昨天一样，我在这儿把风。今天我心理同样害怕，难受得不行。
我一个没本事的人，能有啥办法啊？谁能来救救我……
12 月 11 日
明天李医生要给小女孩做手术，让我在外面守着，千万别让人进去。我心里头难受得要命，就这么呆呆地站在外面，脑子一片空白，也不知道在想些啥。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李医生叫我赶紧进去。我一进去就看到小女孩躺在病床上，身上满是血渍，那张原本可爱的小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再也看不到以前的笑容了。看着她，我的心像被狠狠揪住，疼得厉害。可我又能有啥办法呢……
李医生说，等到晚上，我们把她偷偷弄出去埋了。
夜晚的风凉飕飕的，可我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我拿着铲子，一下又一下地铲着土，每一下都像是铲在自己心上。终于把活儿干完了，我对着那个土坑，在心里不停地念叨：“对不起，对不起……”
小女孩就埋在医院后山的槐树下。老人们都说，槐树下不能埋人，不然会变成厉鬼。我在心里默默想着：要是真有这样的事，小姑娘啊，你要是变成厉鬼，就去找李医生报仇吧，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郝运再次翻动日记，这是最后一篇了。
[日期： 年 1 月 15 日]
我实在是撑不下去了，每天晚上一闭眼，就看到那个小女孩苍白的脸，她就那么直直地看着我，啥也不说，可我知道，她是在恨我啊。
自从把她埋了，我就没睡过一个好觉。一想到她那么小就没了命……
李医生那混蛋，还跟没事人似的，继续做着那些伤天害理的勾当。可我不行了，我每天都在煎熬……
我不敢跟别人说，也不知道该跟谁说。我没脸活在这世上了，我亲手害了那个可怜的孩子，我就是个杀人犯。
我知道，死也不能弥补我的过错，但我真的没办法了，只有一死，才能让我不再这么痛苦。
如果真有来世，我希望那个小女孩能投个好胎，过上幸福的生活。而我，愿意承受所有的报应。
我走了，希望我的死，能让小女孩在地下稍微安息一点……
郝运小心翼翼地将小溪的日记和这本记录着罪恶的日记一同放进口袋，仔细收好，心中想肯定还有其他线索被遗漏在了某个角落。
郝运深吸一口气，再次环顾了一遍地下室，确认没有遗漏后，转身朝着楼梯走去。
回到楼上，这里依旧弥漫着一股令人压抑的死寂。昏暗的灯光在破旧的墙壁上摇曳，仿佛随时都会熄灭。郝运开始一间房一间房地仔细搜寻，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藏有线索的角落。
在一间堆满杂物的办公室里，郝运翻箱倒柜，每个抽屉都被他仔细翻查过，纸张、文件扔得满地都是。突然，一张皱巴巴的信纸从一本旧文件夹里飘落。郝运急忙捡起，上面是李有权和一个陌生地址的通信内容。信中隐约提到了器官交易的金额和时间安排，落款处，“李有权”三个字十分醒目，旁边还有一个神秘的“j h 集团”印记。
继续前行，郝运来到病房区。大部分病房门都半掩着，在昏暗的光线中，时不时发出“嘎吱”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秘密。在一间病房的墙壁上，有人用指甲抠出了一些模糊的字迹，仔细辨认后，像是“不要相信……李有权……危险”。很明显，曾有人在这里察觉到了李有权的罪恶阴谋，却无力反抗。
走到走廊尽头，有个被铁栅栏封住的小房间。郝运透过缝隙往里窥探，里面摆放着一些医疗设备和几个大箱子。他费了好大劲才撬开铁栅栏，进入房间。打开箱子，里面全是病人的病历档案，很多都有被篡改的痕迹。
确认再没有其他有价值的线索，郝运怀着复杂的心情，拿着布娃娃离开了医院。他紧紧握着那只布娃娃，这是小溪在这世上唯一的伙伴，承载着她的欢笑与温暖，他得将它送还到小溪身旁。
朝着医院后山走去。山路崎岖，荒草丛生，四周弥漫着寂静与荒芜。终于在一片荒芜中，郝运找到了那棵槐树。
树干粗壮，枝叶扭曲，在风中发出沙沙声响，似在诉说着无尽的哀伤。郝运看着榕树低声说：“小溪，你最爱的布娃娃来陪你了……”
他走到树下，缓缓蹲下身子，轻轻将布娃娃放在松软的土地上，像是生怕惊扰了沉睡的小溪。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是这片寂静中唯一的回应。
郝运凝视着布娃娃，轻声说道：“小溪，放心吧，坏人会受到应有的惩罚，给你和其他受害者一个公道。你在这儿好好安息，布娃娃会一直陪着你……”
说完郝运转身离开……身后却传来若有若无的声音（谢谢你大哥哥……）郝运抿嘴一笑，然后离开……
郝运拿出手机，输入号码。轻轻按下了发射键，“喂，你好，是华城公安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