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在梧桐枝桠间凝成墨团,云瑶指尖触到树皮时,乾坤袋里突然传来灼烫。
君墨渊剑尖挑开枯叶堆的瞬间,腐臭的黑水裹着黄符纸涌出,几十封火漆信笺竟在污秽中纤尘不染。
“北狄狼纹。”君墨渊用剑鞘压住最上方的密信,月光照亮信尾朱砂绘制的狼首图腾。
云瑶拈起信纸时,前世诏狱里铁链磨碎腕骨的剧痛突然窜上脊梁——那些刑具上同样烙着狰狞的狼牙印记。
苏管家突然扑通跪倒:“上月洒扫的春杏说总听见树根下有呜咽声”
“呜咽?”云瑶并指划过信封,仙力激得暗纹显形,“是云裳用童男血养的信使。”她广袖轻扬,染血的黄符在青光中化作灰烬,树根下顿时响起尖锐的嘶鸣。
君墨渊剑穗上的玄铁铃铛突然炸响,三个躲在影壁后的杂役应声栽倒,怀里的淬毒匕首叮叮当当滚落青砖。
云瑶足尖勾起其中一柄弯刀,刃面映出她淬冰的眸子:“去年腊八,你在祖母的杏仁酪里掺过花生粉吧?”刀背拍在黑衣人面颊时,对方袖中突然射出三枚透骨钉,却在触及云瑶衣袂的刹那被定在半空。
“仙、仙术”黑衣人牙齿打颤地看着云瑶将透骨钉捏成银粉。
“这叫移花接木。”云瑶话音未落,黑衣人突然惊恐地抓挠起自己的脖颈,被他暗算过的七道旧伤同时在他皮肤上绽开血口。
其余五人见状疯狂叩头,有个婆子竟吓得扯下假发,露出云裳乳娘特有的靛青刺青。
君墨渊突然将云瑶往怀中一带,剑气扫落从房梁扑下的刺客。
那人后颈的狼首刺青还在渗血,手中却攥着云风白日里掉的九连环。
“倒是会挑筹码。”云瑶怒极反笑,乾坤袋飞出的捆仙索将刺客吊在梧桐树上,“放心,诏狱八十一道刑罚,本姑娘定让你从头尝”
“阿姐!”云风抱着手炉从月洞门跑来,狐裘兜帽被树枝勾落也浑然不觉。
云瑶慌忙撤了仙诀,却见少年将手炉塞给瑟瑟发抖的苏管家:“祠堂贴新规那日,我看到赵嬷嬷往三叔书房塞过这样的火漆信。”
卯初的晨光刺破窗纸时,老祖宗的沉香拐杖重重磕在青砖上。
老人颤巍巍抚过云瑶呈上的密信,突然扯断腕间盘了二十年的紫檀佛珠:“老五媳妇当年早产,竟是这些孽障换了安胎药!”
“请祖母示下。”云瑶将茶盏推至七分满,氤氲水汽模糊了她袖口的血渍。
老祖宗盯着她发间微微晃动的白玉响铃簪——那是云瑶母亲临终前用嫁妆银子打的,此刻正泛着诛邪的淡金光芒。
祠堂铜炉升起第三炷香时,君墨渊的玄甲卫已经押着十二人跪在阶前。
云瑶展开族谱的刹那,东南角突然有人暴起,却被老祖宗掷出的茶盏砸中膝窝。
“老身还没咽气呢!”老太太将凤头杖重重交给云瑶,“即日起,府中诸事皆由瑶丫头裁定。”
霞光染红飞檐时,云瑶独坐在洒满账册的紫檀案前。
窗外飘来糖炒栗子的甜香,君墨渊隔着窗棂抛进个油纸包:“刑部大牢刚传来消息,那个带着九连环的刺客”
铜漏滴答声里,云瑶对着满桌地契轻笑出声。
绣着云纹的乾坤袋突然鼓动起来,里头传来苏管家誊抄家规的沙沙声——那缕傀儡咒倒是比戒尺管用得多。
霞光在紫檀案上碎成金箔,云瑶捏着朱笔将最后一本账册合拢时,檐角铜铃突然无风自动。
她望着窗纸上渐次亮起的灯笼,忽然想起三房那对龙凤胎前日偷摸在池塘养鸭子的事——倒是个安置老五媳妇的好由头。
\"二叔管田庄,三婶理绣坊,四姑丈的算盘珠子拨得比刑部主事还利索\"她蘸着胭脂在宣纸上勾画,忽听得廊下传来窸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