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芜端来的雨前龙井还在冒热气,云瑶却将茶盏往石桌重重一放。
碧色茶汤溅在剑阵中央,竟凝成只展翅青鸾,扑棱棱撞碎了阵眼灵气。
\"贵派的离火剑阵该补补课了。\"她指尖挑起块冰晶,映出莫长老那枚柳叶镖的倒影,\"三月廿七丑时,莫长老用这淬了牵机毒的暗器,在城南当铺换了三斛东海明珠——需要我请当铺掌柜来认人么?\"
铜钱剑穗突然叮当乱响,五个弟子齐刷刷变了脸色。
他们当然认得镖尾那点朱砂,正是天机阁长老特供的鹤顶红。
偏门就在这时被推开,宋大侠拎着荷叶包走进来,烤鸭香气冲散了剑拔弩张。\"云姑娘,朱雀大街新开了家酒楼\"他话音戛然而止,腰间判官笔已点中最近两名弟子的膻中穴。
\"宋大哥且慢。\"云瑶将柳叶镖抛给他,\"劳烦把这个交给你们掌门,就说三日后午时,我在望江楼恭候大驾。\"
青衣弟子们离开时,檐角那片被剑气扫落的梧桐叶才飘飘落地。
宋大侠用判官笔挑开荷叶包,油脂滴在青砖上滋滋作响:\"姑娘还有心思吃烤鸭?
外头可传你监守自盗呢。\"
暮色中的西市比往常热闹三分,说书先生正拍着惊堂木讲\"仙娥智斗黑市\"的新篇。
云瑶戴着帷帽穿过人群,耳尖忽然捕捉到茶摊上的嘀咕。
\"听说尚书府千金跟魔教有勾结\"
\"可不是!洪捕头亲口说的\"
宋大侠刚要发作,却被云瑶扯住衣袖。
她往茶博士手里塞了块碎银:\"劳驾,城东洪捕头今日在哪处巡街?\"
更鼓敲过两遍时,两人蹲在府衙后院的老槐树上。
洪捕头醉醺醺地晃进值房,怀里还搂着个描金酒壶。
云瑶眯眼看清他腰间新换的翡翠貔貅——那成色足够买下整条胭脂巷。
\"上个月漕银失窃案。\"她突然出声,惊得洪捕头摔碎了酒壶,\"你收了两千两白银,把证物换成赝品。\"
洪捕头拔刀的手在发抖:\"妖女休要血口喷人!\"
\"需要我请张侍郎家的账房先生来对质么?\"云瑶甩出一叠当票,最上面那张墨迹还未干透,\"或者说说,你典当漕运司腰牌换了多少赌资?\"
值房外渐渐聚起围观百姓,不知谁砸了个臭鸡蛋进来。
洪捕头脸上挂着蛋液扑向云瑶,却被宋大侠的判官笔钉在墙上。
他官服里掉出个绣着合欢花的荷包,眼尖的妇人立刻认出这是城南暗娼的信物。
三日后清晨,云瑶正在修剪院中的金丝菊。
阿芜捧着个雕云纹的檀木盒进来,说是望江楼掌柜差人送来的。
盒中并排放着十二枚刻有不同门派徽记的玉牌,最底下压着片染血的柳叶镖。
\"莫长老昨夜突发恶疾。\"君墨渊不知何时倚在窗边,玄铁剑上沾着露水,\"天机阁新换了位精通医术的长老。\"
云瑶把玉牌串成风铃挂在檐下,清脆撞击声中,她注意到某块玉牌边缘沾着点金粉——那是宫里尚服局特有的鎏金工艺。
乾坤袋中的护心鳞突然发烫,琉璃匣上的星图竟与玉牌排列形状完美重合。
\"阿芜,把我那套夜行衣找出来。\"她咬断绣线,将最后一道符咒缝进披风夹层,\"对了,再备些松香和艾草。\"
檐角风铃无风自响,某块玉牌悄悄转向皇城方向。
云瑶抚过护心鳞上新出现的裂痕,突然想起那日星图指向栖梧宫时,琉璃匣里传出的锁链声响——像极了前世她咽气前听到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