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靖大贵妃最恼恨的就是自家儿子这般毫无进取之心的草包模样。
明明博果尔文能提笔武能投戎,偏偏是个光头王爷,她又如何能甘心。
她娜木钟的儿子怎么可能比布木布泰的差?
当即心中生出一股邪火,不可抑制:
“本宫说的一向是实话,若不是布木布泰牝鸡司晨干涉朝政,本宫的博果尔,你好好想想你怎么可能只是一个手无实权的王爷?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其他的阿哥都能领兵打仗了。”
博果尔毫不意外自家额娘的怨气。
额娘和太后娘娘是几十年的对头,从先帝的后宫一直斗到现在。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若是额娘再这般口无遮拦,难免让皇兄和太后心生嫌隙。
届时,太后对襄亲王府可就不再是明松暗紧温水煮青蛙了。
博果尔摆摆手示意翠儿退下,快步上前,接过斟好的茶盏送到懿靖大贵妃手中,这才温声相劝:
“额娘,皇兄对儿臣一向不错,儿臣也没有什么争龙夺凤的雄心壮志,只愿额娘身体康健。”
这边母子俩温情脉脉,顺治的乾清宫却一片冰寒。
“皇上,太后娘娘那边您看……”
吴良辅苦着脸,踌躇上前,两条大腿瑟瑟发抖,是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顺治伏在几案上,昏黄的烛光下映衬着愈发消瘦清晰的下颌线,眉心皱成川字,留下清浅的折痕。
闻言,头都没抬,手中朱不停:
“太医院最好的院正请过去了,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也不缺,想必太后也不想见到朕这个逆子。”
“可,太后跟前的苏姑姑亲自来请,万岁爷您若是不去,明儿个朝堂上……”
皇上这次废了太后娘娘在乾清宫安插的眼线,拔了太后党的重臣,单是如此也就罢了。
可若是把太后娘娘气晕过去,连侍寝都懒得动弹,明早那群言官御史的弹劾……
吴良辅一个激灵,成功被自己脑海中的设想吓到,一张脸皱成了菊花。
只好绞尽脑汁搜肠刮肚,如何把太后跟前的红人恭恭敬敬请回去。
夜半三更,整个紫禁城只有或远或近的打更声在黑夜上空萦绕,万籁俱静间只有乾清宫灯火通明。
吴良辅本以为没什么是比夹在全天下最尊贵的母子间周旋更头秃的事了。
直到他清晰地看到皇上咳出一口红血丝。
“皇上!这这这……,奴才这就去请太医——”
吴良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地上爬起来,慌乱间,踉跄着就要往殿外跑。
“站住!”
顺治勉强抑制住喉咙间的痒意,终于赶在吴良辅出殿门前把人留在原地。
“此事不要声张,朕并无大概,只是有些干热罢了。”
说着,就着宫娥的手漱了漱口,又重新挑灯夜读。
“可万岁爷,时辰不早了,明儿个又要早早上朝……”
顺治摆摆手打断对方喋喋不休的叮嘱,按了按眉心,疲惫地合上了眼。
“吴良辅,朕何尝不想休息?朕已经被迫休息数年之久,不愿再做这浑浑噩噩的傀儡皇帝。”
“皇额娘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侵淫后宫数年练就一副钢铁肚肠。孟古青又是一脉相承的嚣张跋扈。后宫里有一个算一个,不过是些鼠目寸光的俗人。
唯有伊哈娜,是个知书达理温柔贤惠的,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劝解朕,让朕不要迁怒他人,损了母子和气。唉,伊哈娜如此体贴,可朕却只能委屈她。
如今皇额娘只是知道她这个人便闹到如此境地,朕总归不能让伊哈娜一直委屈,扮成平庸模样度日。朕更不愿日后连个光明正大的位分都不能给她。”
“吴良辅,你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