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峻说:“或许我们可以走一步,看一步。放弃那些执着……或许河流会将我们冲到一处陌生而美丽的地方。”
凌晨的罗桑县,在浩瀚的苍穹之下,白茫茫的迷雾渐起。
罗璇环顾四周。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天地悠悠,离了家的她再无来处。罗璇流下了眼泪。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上海呢。”她问。
“结束了外面的公事。我在外面出差。”祝峻低声恳求,“等回上海……我非见你不可。我没有办法。”
“我也没有办法。”罗璇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而哭。她捂着脸,眼泪渐渐从指缝里溢出来,脚下一步一步踩着雪,“人这辈子就是无尽头地螺旋,我们只能在坎坷里寻找快乐。可就算我们能重新来过,爱情也并非时时快乐……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月满则亏,兴尽悲来,我们只能接受盈虚之有数。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从生到死,日子一天一天过,路一步一步走。每个人都必须经由这条路,无一例外。
多么无奈。罗璇边哭边想,这条路每个人都必须走,螺旋的,坎坷的,发达的科技帮不到,工业的文明也帮不到。哪怕到了一万年以后,哪怕人去到火星上生活,也无可避免。
但她依旧一步一步走着。她浑身的肌肉酸痛,在这场大雪里,哭得满脸狼狈。
前方是火车站。一切动荡开始的地方。
罗璇看向那小小的广场。她不是不后悔的。可就算后悔,她也只能带着后悔走下去。
如果……
“你还在听吗。”祝峻的声音很轻很轻,似乎生怕惊扰了某个不如意的人。
“我在听。”她努力维持声音冷静。
“你很悲伤。”祝峻说。
罗璇掩饰:“我没有。”
“你有。”祝峻说。
如果……如果什么呢?
罗璇不知道。她垂下头,用手背抹掉迅速涌出的眼泪,又抬起眼看过去,如果……
祝峻正看着他。
他握着电话,手冻得通红,嘴巴里冒出团团白气。
“你有。你很悲伤。”罗璇的手机里传来他的声音。他的声音很轻。
祝峻大步走上前。他穿着黑色大衣,面容有些憔悴,下巴上长出了胡茬,是罗璇从未见过的狼狈样子。罗璇想,自己也足够狼狈。
下一秒,她被祝峻用力地、用力拥入怀中。他真的非常用力。
“罗璇。”祝峻用力地念出她的名字,用力地抱紧她。
浩瀚漆黑的苍穹下,满世界迷雾与大雪。一场天灾,那么渺小的两个孤伶伶的人影子,惶恐的,狼狈的。他和她只有相拥,也只能相拥。他把头搁在她的头顶,声音里带着悲怆:
“让我们重新来过。”
……
祝峻前来罗桑县的日程是早就定好的。
创业的人大部分时间在外面跑来跑去,这次拜访更南边的客户,直接赶往罗桑县,本想坐飞机,为了节省些经费,于是坐火车,就赶上五十年难遇的雪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