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拉开了。
江月依旧在那里。
她靠在核桃木衣柜的边缘,后背抵着柜板,瞧上去比以前长大了些,但还是那样爱哭。
柜门被周颂年拉开,光照进来,刺伤了她的眼,眨了两下,又是一滴泪,从她的腮边滑落,砸到他心底。
江月穿着他的衬衫,呆愣愣地抬起头看他,唇角抿得很紧。
“她走了。”
他说。
她不出来,垂眸不再看他。
周颂年忍无可忍,他把她从那块狭小的空间里抱了出来。
江月身上被他常用的特调香氛浸透了,幽深清冷,尾调泛着苦味,是带着点辛辣腻味的冷调龙舌兰。
但她是暖的,香而暖,是扑簌簌的天鹅绒。
“你为什么会找过来?”
她带着哭腔问。
周颂年眼睫微颤,场景竟再次转换。
江月身上的衣物,由他亲手披上的衬衣换做了一身极华贵的洁白婚纱。
周颂年的手在她的膝弯之下。
他将她抱起,手臂能感受到婚纱上点缀着的宝石,如同不慎落入珍珠贝内的沙砾,如同他们的婚姻,是对当事人的一场彻头彻尾的甜蜜折磨。
“因为你在这里。”
周颂年说。
他冷冷地说:“月月,不要这么任性,这是我们的婚礼,你却躲了起来,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找你……”
“我知道。”
江月有时候真的很任性,偏偏又哭得像是在跟他撒娇:“我们不要结婚了,你想找她你就直接去好了,为什么你们闹别扭要拿我当幌子,你们拿我当什么,play的一环吗?”
“你们平等自由尊重的爱情一定要在里面掺杂一点润滑剂么……”
全是借口。
周颂年只听见了一句真话。
江月含着泪,她恨恨地说:“我讨厌你!”
那她就讨厌他好了。
真可怜,她要跟一个厌恶的人生活在一起,直到他腻。
周颂年浅笑,带着几分恶意:“月月,不要做多余的事情,我是很疼爱你,但不代表我不会生气。”
“婚礼会照常进行,你最好表现地好一些,做个听话的乖女孩,让我们彼此都能在这里稍微留下一点体面。”
江月含着泪,她说:“我讨厌你。”
于是他的笑容敛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严酷的神情:
“江月,不要再让我听到你这样跟我说话,你没有这个资格。”
江月便不说话了,她紧闭着眼,整个人湿漉漉的……
她沉在浴缸里。
她沉在浴缸里。
她沉在浴缸里。
水还是温热的,她的裙摆在水里漂浮,墨发如同海藻在水体里纠缠不清,是他半醒不醒的奥菲利亚。
周颂年颤抖着伸出手,他想像以往的每一个梦境一般把她从里面捞出来,他做过这件事,他做得很好,他让她睁开了眼睛……
月月、月月、月月……
水里的江月睁开了眼,红唇一张一合,她说:
“我恨你。”
浴缸里的水渐渐漫了出来,到脚踝,到膝盖,到指尖,再到脖颈……
她说:‘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