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布娃娃见到他来,眸子亮了亮,水晶吊灯的光碎在了里面,又很快垂落下来。
是她的泪。
周颂年想也没想,在手边的纸巾盒处抽了几张出来,抵在她的眼下,接住了那些零碎的泪:
“别哭了,眼泪要是滴在药里,药就不生效了。”
江月闷闷地“嗯”了一声,周颂年便坐在她身边,让她干净的那半张脸靠在他怀里。
“哭什么?难道护士背着我用酒精给你擦脸了?还是药膏涂着疼,或者是生长因子粘在脸上不舒服?”
周颂年不是多话的人。
但江月总是值得人去娇惯,他理应去哄她。
江月的小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是否定的意思。
纸巾被沾湿的范围扩大了。
她平日脆而快的声音带着几分哭腔,潮湿的,像淋了雨:“对不起。”
周颂年叹了口气,他不能摸她的脸,即使很想,但那里现在涂着药膏。
“怎么了?”
他问。
江月软软地说:“我不应该那样说你,你对我很好,我还诬陷你。我拿你出气,我……”
她抽噎一声:“我太坏了。”
周颂年想,她确实是有几分可恶。
可恶在实在太会讨人喜欢。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可恶到让人第一眼看到就喜欢,让人忍不住想要占有,得到,吞噬,甚至摧毁……
好在他仅仅止步于想占有她,暂时的占有,浴望不会永远主导他的生活,理智才是永恒的真谛。
他们迟早会分开,他只是暂时地包养了她。
周颂年下颌抵着江月的发顶,不让她看到他此刻的神情,嗓音低沉温润,犹如丝滑的大提琴曲。
“没关系,月月只是想撒娇而已,我不会生你的气。”
他知道她是怕他嫌她。
江月再怎么被娇惯,过往的生存环境到底在她灵魂上刻下烙印。
她不会相信有什么不劳而获,犹如一只万分警惕的小松鼠,为了取得猎人手上的松果,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一旦出现半点风吹草动,她就要逃得无影无踪。
“不过我们要约法三章。”
周颂年知道他此时该说什么,他是个恶人,在拐骗一个本身就别有用心的小女孩。
“以后你有什么事就要跟我说,如果有人欺负你,你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他捏着她的下巴,紧盯着她的眼睛,带着几分压迫感,话语犹如诫命:“知道了吗?”
江月只得重复,她到底怕他:“知道了。”
他们谁都没有再提她脸上的伤。
周颂年不提,他是希望她对他诚实,但偶尔的小叛逆也可以容忍,他们才刚认识不到半年,他不想现在就吓到她。
反正他可以自己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