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的青铜鹤嘴炉腾起袅袅青烟,青烟带着淡淡的香气,弥漫在整个议事厅。
牟天澜指尖敲击着鎏金案几,每声脆响都惊得梁上栖着的玄鸟振翅,那振翅的声音在议事厅里回荡。
他望着台下三百弟子参差不齐的衣摆,突然想起二十年前自己跪在师父灵前时,殿内也是这样弥漫着湿冷的檀香。
“昨夜护山大阵的星轨仪,映出了些有趣的东西。”牟天澜屈指弹开玉扣,整幅灵矿山谷的全息投影突然浮现在半空,那投影色彩斑斓,栩栩如生。
灵眼催动下,那些纵横交错的防御阵纹泛着金红光芒,将弟子们惊惶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
祁灵珊的霜花剑恰在此时发出清越剑鸣,她抬手拂过投影中某处山坳:“此处埋着三百六十道冰魄剑气,若有人擅闯”话音未落,投影里突然幻化出漫天冰锥,将模拟入侵的虚影钉死在岩壁上。
几个偷藏包袱的弟子顿时面如土色,李柔藏在袖中的手指几乎要把衣料绞碎。
“云剑宗的剑阵不过虚张声势。”牟天澜突然起身,玄色掌门袍扫落案上茶盏,茶盏落地的声音清脆而响亮。
他指尖点在投影中某道暗紫色灵脉上,灵眼过处竟显露出密密麻麻的裂纹,“他们的本命剑都淬过魔血,只要击碎剑柄第三道云纹”
正说着,他腰间酒葫芦突然迸出裂纹,过度催动灵眼的副作用让额角青筋突突直跳,那跳动的青筋带来一阵刺痛。
祁灵珊的霜花剑气不着痕迹地渡来一缕清凉,牟天澜借着转身倒酒的间隙,将她递来的冰魄丹含在舌下。
台下弟子们没注意到这个小动作,都被投影中爆开的剑阵残片吸引,窃窃私语声里渐渐掺入热血。
次日演武场,赵刚的玄铁重剑劈开晨雾,那剑与空气摩擦的声音尖锐而响亮,结痂的右臂在阳光下泛着玉石光泽。
与他比试的弟子被剑气逼得连连后退,却在退到界碑时被李柔突然掷出的银丝缠住脚踝。
“战场上没人等你摆好架势!”少女的娇喝让那弟子慌忙翻身,发髻散开时露出脖颈后未愈的虫咬伤疤。
牟天澜倚在镇魂柱上啃灵果,果核精准砸中某个缩在角落的灰衣弟子:“你当魔修会跟你讲道义?”他指尖轻弹,那弟子怀里的替身符突然自燃,“方才若是生死相搏,你的心脏已经被掏出来喂蛊虫了。”
此时,一个弟子在躲闪剑气时,不小心撞到了观星台的模型摆件,虽然很快被扶正,但这一细节被牟天澜看在眼里,心中隐隐觉得与观星台的阵盘或许有某种联系。
祁灵珊的霜花剑就在这时划出冰墙,将赵刚失控的剑气引向半空。
冰晶折射的虹光里,她对着牟天澜微微颔首,袖中暗扣的传音符却突然发烫——这是他们约好的警示信号。
牟天澜面上不显,脚下却将灵力注入地脉,整个演武场瞬间升起淡金色结界,那结界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今日最后一场。”他抛起掌门令又接住,玄铁令牌在空中划出的弧线恰好指向东南,“两人一组,模拟夜袭灵矿。”
当暮色浸透练功服时,牟天澜独自坐在观星台修补阵盘。
白日里弟子们失误的画面在眼前闪回:李柔布置陷阱时多绕了三圈丝线,赵刚的剑气总在第七式偏移半寸,还有那个总想摸鱼的灰衣弟子他蘸着朱砂在阵图上勾画,突然嗅到熟悉的霜雪气息。
“东南三百里,云鹤驿的传讯阵断了。”祁灵珊将温好的酒推到他面前,指尖在桌面凝出冰晶地图,“我让灵雀带着留影石去了。”
牟天澜摩挲着酒盏边缘的裂璺,这是二十年前师父用过的旧物。
冰魄酒入喉的寒意激得灵眼微微发烫,他忽然瞥见祁灵珊发梢沾着的星纹草籽:“你进过我的药圃?”
“昨夜有鼠辈想偷灵种。”霜花剑鞘磕在青砖上发出脆响,祁灵珊垂下眼睫时,月光正好滑过她颈侧淡粉的抓痕,“东南巽位的防御阵”
话未说完,西南天际突然炸开赤色烟花。
那是他们晌午派出的侦查弟子约定的信号,本该在七日后的子时出现。
牟天澜的掌门令自动飞出储物戒,悬浮在半空嗡嗡震颤,映得满地星纹草影如群魔乱舞。
祁灵珊的霜花剑已然出鞘三寸,却见牟天澜突然伸手按住剑柄。
他沾着朱砂的指尖在冰晶地图上重重一点,恰是云剑宗屯兵的山谷:“劳烦祁长老明日带人加固东侧阵眼。”
夜风卷着远处弟子们的笑闹声掠过观星台,牟天澜的玄色衣摆扫过阵图时,将那个朱砂红点悄悄抹成了凤凰展翅的形状。
药圃方向传来灵泉叮咚,谁也没注意到,某株星纹草的叶片背面,正缓缓沁出暗红色的露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