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欲走之际,郁棠却开口叫住他:“裴修竹。”
裴修竹脚下一僵,转过头,远远看着站在庭前的郁棠。
“明天本公主搬去长公主府居住,眼下可以抽出一点时间来,让姜淑进门。”郁棠声音淡漠如雪,“你现在安排人准备好一顶小轿子,去姜家把人接过来,敬了茶就算进门了。”
裴修竹简直不敢相信:“你事先没说,日子也没定,姜家根本毫无准备,我……我现在怎么派轿子去接人?”
郁棠冷笑:“区区纳妾,还需要三媒六礼吗?”
裴修竹表情难看:“就算不需要,至少也该对姜家有个尊重——”
“你跟姜淑在床上私通的时候,可未曾想过要尊重姜家。”郁棠毫无留情地嘲讽,“今天是我善心大发,若你不愿意,就让姜淑一辈子老死在姜家吧。”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进房,态度冷漠至极。
裴修竹恼羞成怒,却又无可奈何。
他转身去西正院找到母亲,跟她说了明日抬姜淑进府一事。
裴夫人这些日子受够郁棠磋磨,此时病恹恹地斜靠在床头,侍女正在给她热敷膝盖。
看着同样饱受折磨的儿子,姜夫人无力地问了一句:“她初九就要在公主府办乔迁宴,是否意味着以后要搬去公主府居住?”
裴修竹沉默片刻:“应该是的。”
郁棠这些日子没一刻消停,既然大张旗鼓在公主府办乔迁宴,自然会搬过去住,何况她把嫁妆私产陆陆续续都送了过去,显然没打算在裴家继续住下去。
“那我们裴家还算是娶了媳妇回来吗?”裴夫人捶着床板,失望痛心地看向儿子,“她搬去公主府居住,你怎么办?你是不是要跟她一起去?那我呢,我这个老婆子一个人孤苦伶仃地留在这里守寡吗?修竹,你娶了公主,本是一件光宗耀祖之事,可如今……如今我们裴家所有人都被她踩在脚底下,想羞辱就羞辱,想磋磨就磋磨,你真的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他不是皇上面前宠臣吗?
裴家被欺负成这样,皇上为何一点表态都没有?
皇帝的女儿就能无法无天,肆意欺压臣子,暴打婆母吗?
“母亲。”裴修竹低头,“郁棠是奔着同归于尽的态度去的,除非我们跟她一样不要命,不怕死,并且做好了随时死的准备,否则没办法跟她硬碰硬。”
他看出来了。
不管郁棠仗着什么底气肆意妄为,她连皇帝和太子都不怕,对自己生母金贵妃亦是无所顾忌,说出卖就出卖,毫无亲情人伦可言。
她就是豁出去了,完全不顾后果。
裴修竹昨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只能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郁棠对三年前被送去做质子一事怨恨太深,三年内遭受的折磨太多,致使她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
所以此次回来是奔着必死的态度来的。
只是她太极端了,死之前想拉几个垫背的,所以行事才这么疯狂,不择手段,目空一切,虐待丈夫,暴打婆母,顶撞威胁皇上,出卖贵妃……
谁惹到她,她对付谁。
无一例外。
裴夫人听到他的话,心头一沉。
她不想死。
她好不容易过上了京城人上人的日子,儿子还是朝中新贵,皇上面前红人,以后还有大好前途,她怎么可能想陪着郁棠去死?
“行。”她闭了闭眼,“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明天一早派轿子去姜家,把姜淑接进府来好好养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千万不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