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着,这窝棚更像是养牲畜用的。
“翠珠,你去敲门。”
翠珠刚要上前,那窝棚便被人推开,只见一对夫妇带着两个孩子走了出来。
个子高一点的男人弯着腰,等走出了那扇门才直起腰来。
不过可能是因为常年居住这样矮小的窝棚,男人就算站直了身子,后背脊梁也是弯着的。
翠珠见他们呆愣愣的站在那里,赶紧道:“这位是将军夫人,还不赶紧拜见。”
夫妻两个立马诚惶诚恐拉着孩子给阮新柔跪下。
“夫人万福!”
“夫人,我们,我们和张家不是一起的,夫人不要赶我们走。”
阮新柔将夫妻两个扶起来,“起来吧,不必害怕,昨夜之事已经处理完了,我知晓与你们无关,今日过来,不过是随便看看。”
矮窝棚一间挨着一间,阮新柔的话刚落了地,便见其余窝棚的门也被推开,一个个瘦弱疲惫的脸出现在了阮新柔的面前。
阮新柔走到那对夫妻身后的窝棚门口往里面看。
丝丝光线照射进去,才让阮新柔勉强看清楚里面的全部。
折了腿垫了石头的破桌子,桌子的对面铺满了杂草,两套破旧的被褥铺在上面,应当是他们睡觉的地方。
墙角有个木头围成的一方之地,里面堆着个半大的袋子,瞧着装的应是粮食。
在这个时代,粮食的地位远比人要高。
阮新柔心里堵得慌,她不忍再看,转身看向跪在地上的人。
“你们都跪着做什么,都起来。”
他们不肯,老人抱着孩子,满脸沧桑。
就是年轻一些的人脸上也全是灰白与疲惫。
他们什么话都不说,只跪在那里,甚至连抬头看阮新柔的勇气都没有。
阮新柔叹气,“你们担心我把你们也赶出去对吗?”
那些人听到这话情绪有些波动,可是好似已经认命,就算把他们赶走,他们也没有办法抵抗。
面色更加绝望了而已。
之前与阮新柔说过话的夫妻倒还有些胆色,见阮新柔始终平和,没有打骂,鼓起勇气道:“夫人,我们在这个庄子上待了一辈子了,实在没有地方可以去。”
阮新柔看向他问,“张家父子与你们一样,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为何你们没参与他们昨夜的行动?”
那对夫妻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他们怀中的五岁女娃开了口,“爹娘说张伯伯坏,宁可被饿死,打死也不能听张伯伯的话。”
果然,什么样的人养出什么样的孩子。
阮新柔对她招手,女娃挣扎开母亲的怀抱跑到阮新柔跟前来。
“你爹说的没错,张伯伯做了坏事已经被官兵抓走了,多行不义必自毙,已经自食恶果。”
“恶果?什么是恶果?”女娃睁着天真的眸子,“恶果能吃吗?能填饱肚子吗?我和爹娘可以吃吗?”
孩童就如白纸一张,你在上面画下什么便能得到什么样的画作。
“恶果不能吃,你饿了吗?那让你爹娘给你做饭吃好不好?”
女娃笑着说好,跑回了娘亲的怀里。
女娃的娘紧紧抱住她,眼底含泪。
阮新柔道:“搬家吧,这里不能住人,你们住到后面的房子里去,一家一栋房子,剩下的便空着,留着给新的佃户住。”
女娃高兴的笑出声,“娘,我们也能住大房子了,像张福一样,住在大房子里了!”
阮新柔去后身的房屋看了一圈,全是没盖几年的新房,一栋挨着一栋,如不是盖房的地方不够,恐怕就是一个小院挨着一个小院了。
“等他们搬完之后,让人将那些窝棚全都扒了吧!”
翠珠应了一声,“是,夫人。”
年前闹过战乱,吃不饱饭的人大有人在,庄子招佃户的消息一放出去,周遭那些吃不饭过不下去日子的人便全都找了过来。
阮新柔十分谨慎,让人为他们登记了信息,并拿去官府比对,所留信息并无差错的才会留下。
那些撒谎之人一个不收。
又让钟管家派了信得过的人过来管理,等一切处理妥当之后,她才起身返程,回了京都。
一入城,便被人拦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