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睡得香,孟晚起的时候常金花正在做豆腐脑,他从枕下摸出簪子,随手将上半截头发簪了起来,打着哈欠问:“表哥去私塾了?”
常金花将锅里的豆浆往盆里舀,“刚出的门,早起又是他去磨得豆腐,我都说了我去磨了。”
“你说了他也不会听你的,家里好久没做肉了,晚上我炖上半锅排骨给他补补?”孟晚洗漱好去看昨日捶的面。
常金花倒是被他提醒了:“还真是,这些天忙个不停,不说大郎,你都瘦了,是该给你们补补,若是累的伤了根,那是多少银子都补不回来的。过年买的排骨还有小一半没吃,晚上就都炖了,如今到了镇上,想吃了再去买也方便。”
大早上在院里打水的吕氏儿媳听见了这番话,心中不免有几分羡慕。
宋婶子真是顶好的长辈,若是做她家儿媳不知多享福,她婆母……唉。
“慧娘,怎么还没打好水?都等着洗漱呢。”
慧娘收回心思,冲屋里应了声,“诶,来了。”
昨日有了些许经验,而且今日又不是昨天那样的大集会,来吃早食的人零零散散,多是昨日的回头客,常金花自己在前头忙得过来。
孟晚在后头用完一盆子面之后也不急了,在前头帮常金花收钱或是打豆腐脑。
昨日免费送的人今日又拿自家碗来买,孟晚也没手抖,各个都是实实在在的一大勺。
这么一碗下去,女娘和小哥儿基本都能吃饱,汉子还要再搭根油果子,做力气活计的要更能吃些,两三根油果子都挡不住,不过油果子已经比包子顶饱了,又算沾了油腥竟然比昨日卖的好。
黄掌柜晃晃悠悠的抱着孙女过来,窗口已经围满了人,幸好屋里还有位置。
“孟小哥儿生意兴隆啊!”黄掌柜放下孙女对孟晚和常金花拱了拱手。
哪怕是丈夫做账房的时候,也没有掌柜的和她这么客气过,常金花有些手足无措。
孟晚安抚她两句,让她继续给人拿油果子,自己招待黄掌柜,“黄掌柜,您里面坐。”
黄掌柜先将孩子抱放在里面,自己挨着她坐在外头,这是怕旁人进出冲撞了孩子,可见是真的稀罕这个孙女。
“昨日你给拿的油果子可把我家月娘给吃香了,今日起来就要吃,我这不就把她给带来了吗?先给我俩来上四根,吃不完就带回家去。”黄掌柜打趣着说。
孟晚弯下腰笑着对月娘说:“小月娘,哥哥还有好吃的,马上给你拿来好不好啊?”
小姑娘被家里大人教的极有礼貌,奶呼呼的说了句:“好哦哥哥。”
孟晚先用盘子捡了四根油条上来,又端了两碗豆腐脑,一碗是满的,一碗是小半碗,刚好一个孩子的量。
“黄掌柜你和月娘尝尝这豆腐脑,她还小,早食多吃这样清淡的更好。”
他收了黄掌柜放在桌边的铜板,阻止他再放,“今天是我请的,下次我就收钱了,咱们月娘要是来,那我天天让月娘免费吃。”
黄掌柜也没再推脱,相处几次,他也看出孟小哥儿是个敞亮人,不爱虚礼。
“那感情好,往后我就天天带月娘来吃。”
将近十点多,两盆面便已经卖的差不多了,孟晚特意留了十来根的份没动,果然,昨日来过的那个女人今日又来了。
她身着一身玫红色的袄裙,拿着帕子的手指了指窗口桌子上空荡的篮子,“小哥儿,怎地又卖完了?”
孟晚拿上个空筐,“昨日即是答应了给姐姐留,我怎会言而无信呢?这油果子现炸的才又脆又香,我留了面等姐姐过来再给你炸呢。”
那女子笑了,“你这小哥儿倒是有意思,也好,我就在这儿等会罢,你自去做你的。”
孟晚请她进来,“姐姐进来坐会儿,马上就好。”
女子依旧不动,“不了,我就在这等着。”
孟晚也不勉强人家,常金花在铺子里收拾擦洗,他去后头重新起火炸油果子。
吕氏出去买盐回来,路过铺子,对着等在外头的女子撇了撇嘴,常金花看见心里咯噔了一下,吕氏刚才不像是什么好脸色,多半是那女人有啥问题。
这会孟晚动作极快的炸了油果子端上来,常金花也没法再说什么。
“哟,新炸出来的还真是香。”那女子惊讶道。
昨日她也只是见有新吃食凑个热闹罢了,吃不到也无碍,孟晚的话让她赴了今日的约,如今看来还真是没白来。
孟晚问她:“姐姐要几根?”
那女子白净细腻的手将手里的篮子往前一推,“既是专门给我留的,那就都拿着吧。”
孟晚接过她手里的篮子,里面还十分讲究的铺了只大碗,可惜只有一只。把油果子装好,篮子递还给人家,他又多说了句,“姐姐若是不嫌弃,我还剩了些豆腐脑,有些碎了,给姐姐打上一碗尝尝?不要钱的。”
见孟晚要用自家的碗给她打豆腐脑,那女子阻止道:“不必了,小哥儿做的油果子这般香,这豆腐脑定是也不错,明日给我留上两勺,我自拿了碗过来。”
说完她将手里铜板留下,挎着篮子转身走了。
孟晚只当人家没准有洁癖,不喜用外面的餐具,也没多想,关了铺子回后头去。
宋亭舟午时要回来休息用饭,时间不早得紧忙着做饭了。常金花把孟晚赶出厨房,让他去旁边歇着去,自己蒸了干饭,炒了个白菜,剩下的碎豆腐脑热热自家吃。
饭菜虽简陋,但能填饱肚子,已经是顶好的日子了。
孟晚被赶到外头,就找了个小木凳子坐到井边去,捡了根木棍在残雪上写写画画,没多久身边凑了个小脑袋来。
“你在看我画画吗?”孟晚语中带笑,声音又轻又柔,结果梳着双丫鬓的小姑娘一溜烟从他身边跑掉。
孟晚一时无语,他也不吓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