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冰冰凉凉的,滑过面颊,为何视线模糊不清?
长安……
“何必假惺惺哀悼?长安死了,陛下该高兴了吧?若非微臣及时救出,长安早就死在地牢中!残杀容氏九族还不够!连长安的命都要搭上!她爱的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夜牧卿紧紧攥着银链,歇斯底里地咆哮。
这是死罪,他知道!就算是死,也要为容长安讨一个公道!
“闭嘴!”
诘问如同尖刺,一针针扎得他体无完肤,他猛地将夜牧卿推开,踉踉跄跄地往前走了两步,看得一旁宫人心惊动魄。
“呵!”
望着熊熊烈焰,他低沉冷笑了几声,“她活该!”
容长安死了!活该!就是活该,她要是交出黑铁骑兵符,她依旧能养尊处优,宠冠后宫!
是她不识趣!
这样骂着,似乎疼痛可以少一些。
“是吗?”夜牧卿也笑了,眼里的恨意无以复加,“只为长安感到悲哀,只愿她来生岁月,不再有陛下!”
来生?
有来生吗?
周遭似乎安静下来,火焰荜拨声,嘈杂声,消弭于耳。他静静地望着大火卷席将整个崇明宫吞噬殆尽,富丽堂皇的宫殿只剩残垣断壁。
天色渐暗,无缘无故起了大风。
灰黑随风扬起,他摊开手,手心里的粉末,似乎是她最后弥留之际,还想留在他身边。
“长安……”他紧紧握住手心齑粉,蓦然蹲下身,宫人来来去去,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见伟岸如山的男人,身体颤抖着,一时间仿若老态龙钟。
此时,一辆马车穿行过宫门,驰骋大道,两盏宫灯随风摇曳,如同暗夜中的幽冥之火。
“祯儿……祯儿……”
女子躺在轿中,额头冷汗如豆,干燥的唇瓣不时蠕动,只念着一个名字。
“长安,别怕!还有我!”男子与她十指相扣,眉目间写满了担忧。
“阿熙别杀祯儿,我求你,别杀祯儿……”她如同深陷梦魇,巴掌大的脸如烧红的烙铁。
“杨蕊!”
男子拨开轿帘吼道,“找一处客栈歇脚,传杨蕊!”
她的伤太多,这三日间歇睁开眼,可根本不认识他是谁,这可如何是好!饶是他行军多年,计谋良多,也失去了主心骨,浮出无力感。
深夜,杨蕊号了脉,面色凝重:“王爷,脸上伤口尽数化脓,若不及时剔除腐肉,怕是性命不保。”
剔除腐肉,那她的脸……
男子屏住了呼吸,就算他偷天换日带她离京又如何?命悬一线,容貌不再,她可还有活下去的勇气?
“王爷,事不宜迟……”杨蕊声音压得很低,她也是女子,又何尝不知容颜有多重要,况且,这位,还是风华正茂时倾国倾城的人儿。
“必须要她活下来!听到没有!”他命令道,掌心贴着额头,烦躁得不能自已。
活下去!
抵着门框,望着皇宫的方向,目如死水喃喃自语,“长安,我带你去江南,忘却从前种种,好不好……”
已是子时,锦绣宫依旧灯火通明,赵希芸端坐在铜镜前,目不斜视地盯着自己。
一道疤痕从眼角至鼻翼,如一条紫色的蜈蚣,骇人得紧。
“这不是本宫!不是!”
首饰匣狠狠砸在镜面,砸出凹洞,扭曲了狰狞面孔。她依旧盯着镜子,双眸充血,“容长安!我要刨了你祖宗十八代的坟!”
容长安已经死了半载,可她脸上的疤却如影随形,教她夜夜噩梦!
那个恶毒的女人,怎么死得那么容易,就该五马分尸,凌迟而死!
“娘娘。”婢女玉瑾战战兢兢候在殿门处,手里端着托盘,似乎在害怕,以至于汤蛊和勺子碰得‘叮铃’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