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终于看到了吕阳县的界碑,高娇娇喜忧参半。
喜的是他们只要穿过吕阳县,离并州府就不远了。
忧的是越靠近吕阳县,她越担心会在城门口看到跟梦中一样的情形。
这两天气温还在持续升高,官道上的积雪消融了不少,有的埋的浅的尸体已经露出些边角。
若是尸体倒在路边还好,若是倒在路中间,高娇娇他们也没办法把尸体一一挖出抬走,只能当做没看到,就那么碾过去。
弄的马车只要一颠簸,高娇娇心里就是一咯噔,总忍不住怀疑他们是不是又从尸体上碾过去了。
杜衡见高娇娇心绪不宁,嘴角起了一串燎泡,忍不住劝道:
“嫂嫂,事情也许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即便有,咱们这么多人呢,总能想出应对办法,你也别太忧心了。”
高娇娇欲言又止,她也不想这样啊,可那个梦真的太吓人了。
张狗子觉得杜衡纯粹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要是真的出现瘟疫,大家逃都没地方逃去。
那东西可不是暴民土匪,不是旱灾寒流,看不见摸不着,说不定谁打个喷嚏,就把你给传上了。
别说高娇娇担忧,他也愁的整晚整晚睡不着,他还没找到亲生父母呢,可不想死在路上。
越临近吕阳县,官道上的难民越多,高娇娇发现难民中有不少人一直咳嗽,不由赶紧提醒高长天他们,千万不要跟这些人离的太近。
还有就是除了吃饭喝水,一定要戴上蒙面巾,能不摘就不要摘。
大部分人都很配合,尤其是柳树沟出来的人,严格按照高长天他们的吩咐,用蒙面巾把口鼻捂得严严实实。
家里有小孩的,更是再三叮嘱孩子要听话,千万不能把蒙面巾摘下来。
石小山等人就没那么配合了,当着高长天的面,把蒙面巾蒙上,等没人注意,就悄悄往下拉,把鼻子露出来,这样能舒服一点。
石小山还小声跟秦东抱怨,
“一天到晚神神叨叨,净整这些没用的,等到了并州府,老子才不跟着他们呢,麻烦的很。”
秦东也觉得戴蒙面巾麻烦,尤其在其他难民觉得他们行为诡异,纷纷投来如看猴戏的眼神时,更觉得别扭。
但他惜命,所以没把蒙面巾拉下来,还捂得严严实实。
队伍飞快越过一批又一批难民,在午时左右赶到了吕阳县城门外。
还没靠近,高娇娇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臭味儿,像烂肉,又像是什么东西烧焦了,还像发霉的咸菜缸。
她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踩着粮食袋子站了起来,一眼就看到城门外那个比梦里还要大还要令人恐惧作呕的尸堆。
而一群官兵打扮的人,正在往尸堆周围堆放柴火,有一处已经点着了火
高娇娇被这一幕弄的心里一颤,两腿发软,恰好马车车轮压过一个石块,猛地一颠簸。
高娇娇险些一头从马车上栽下去,多亏杜衡一直紧紧盯着她,见她身子摇晃赶忙伸手去抓。
张狗子和姚小满也反应够快,才将将扶住了她。
“你看到了啥?怎么吓的脸都白了?”
张狗子吓了一跳,语气自然不太好。
姚小满生怕高娇娇误会,赶紧替张狗子解释,
“他也是吓到了,刚才真的太危险了,你以后可不敢这样站起来了。”
高娇娇现在哪儿还有心思在乎语气不语气的,她赶紧把自己看到的那一幕告诉了众人。
张狗子立刻跑去禀报高长天他们,负责探路的高大宝他们也跑回来禀报。
他们打探到的情况比高娇娇看到的更震撼,据说那个尸堆是暴雪时冻死的人,家属无力掩埋,就运到城外堆放在了一起。
本想着等天暖和了,再过来拉去安葬,没想到天气突然变暖,尸体开始腐烂了。
知县嫌脏,就让官兵就地焚烧。
但是家属要是舍不得,非要拉走,衙门也不是不能通融,只要交十两银子即可。
本来把尸体运到这里的人,就是没钱没人手的穷人,富人只要舍得花钱雇人,就算地里冻得再硬,也能把死者的后事料理的妥妥当当。
穷苦百姓能活到现在已经十分不易了,哪里还有银子贿赂衙门官员,只能眼睁睁看着亲人的尸体被烧,在一旁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