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赵玄的油纸伞一遮,纷纷扬扬的雪啪嗒啪嗒落在伞面,少女头顶雪渐渐化开,霍重九却仍立在风雪中,任风雪白头。他看了一眼赵玄,对方的视线却一味落在少女身上,甚至伸手替她拂去了肩头的雪花。
“太子殿下当真周到,只是怎好劳动太子贵手。”霍重九手一伸,就将太子手中的伞接了过来。
江岁华本来还在为太子这似有深意的举动感到烦闷,谁知霍重九如此大胆,竟然从太子手中抢伞。
而太子竟也不恼,微微一愣过后笑意更甚,伸手唤人又取来一把伞重新撑开,两伞重叠,将风雪尽数遮去,但江岁华总觉得气氛好像有些不太对。
“江府火情重大,只怕一时半会儿是住不了人的,江姑娘带着江大人可是要去客栈借住?”太子问道。
江岁华顿了顿,并没有打算隐瞒。
“臣女不敢欺瞒太子,这座宅邸是臣女半月前所购,江府意外失火后,臣女本想带着父亲来此暂住,却不料此处也起了火灾。”
太子眉梢轻挑,好似十分意外,惋惜道。
“原来此处竟是江姑娘的宅邸,时至除夕,城中四下燃放爆竹,这条街道背靠太师府,十分热闹,或许有孩童玩闹扔了炮竹进去也未可知。但瞧这火势也丝毫不必江府小,只怕短时间内也是住不了人的。”
江岁华对赵玄实在没有什么好印象,但碍于对方的太子身份,江岁华也只能谢恩。“多谢太子殿下关怀。”
霍重九听着赵玄的话头,总觉得赵玄话里有话,果不其然,江岁华话音刚落,赵玄便开口。
“江大人重病未愈,若是在客栈长住只怕医药不足会加重病情,再者,江姑娘如今已是丹青阁画师,少不了要进宫为父皇分忧,住在客栈也多有不便。”赵玄语气一顿,冲江岁华扬起一抹温柔的笑。“
太子府空悬许久,与大内相隔也近,江姑娘若住在太子府,倒也十分方便。”
“不可。”
江岁华还没来得及拒绝,就听霍重九先一步开口。
明武场一事,他对太子已有戒备,信州府盐税一事,太子的表现更加的反常。
他是太师府的侄孙,生死祸福喜悲荣辱早就与太师府绑定在了一处,所以,即便他对太子并不十分喜欢,但为了太师府和整个霍家,他也不得不与太子站在一条线上。
但江岁华不同,她现在是江家独女,完全不必掺进太师府与太子之间。
“太子府乃是殿下居所,江姑娘一介外臣如何住得,江姑娘既无地容身,不妨去太师府,你我如今虽非兄妹,但姑娘也是唤过太师和太夫人一声叔祖父叔祖母的,回太师府岂不更好。”
江岁华皱眉,她既不想去太子府,也不想去太师府,但她两处宅邸被烧毁,父亲尚且昏迷不醒,现在的她确需要找一个地方安定下来。
思忖间,赵玄继续开口。
“出宫前本宫已向父皇提起想请江姑娘为母后重新画像,江姑娘是以朝臣的身份住进太子府,所以不必担心有流言蜚语。”
霍重九眉头越皱越紧,赵玄今夜前来竟然还请示了天子,未免太周全了些。
男人正欲开口,却见巷道外又驶进一辆马车,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马车上下来。
“老臣给太子殿下请安。”霍太师闻听背靠着的宅院起火,派人出去打听消息,却得知霍重九和太子殿下在此,于是匆忙吩咐人套车赶了过来。
赵玄对霍太师的出现并不意外。“太师来得正巧,江府意外失火,父皇特派大内潜火队前来灭火,谁知城中两处大火,而这座宅院恰巧也是江姑娘的宅邸,本宫想请江姑娘至太子府暂居,太师以为如何?”
霍太师望了一眼仍旧在熊熊燃烧的宅院,而后拱手道。“江姑娘乃江府独女,此前虽暂居太师府,其去留却实非老臣可以决策。”
霍太师虽没有明确表示,但他强调江岁华的身份,也就是在隐晦地说明太师府与江府并无干系。
江岁华自然也听出来太师的弦外之音,朝野分属两党,太子与三皇子鼎力,今夜宫宴她公然拒绝贵妃赐婚,再加上她曾经是太师府义女,所以无论是明面儿上还是私下里,她都会被人视作太子一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