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疑问尚未解决,就听那一道娇蛮清脆的声线响起。
“听闻太师府上的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既如此,今日是赏秋宴,不妨上前与众姐妹切磋一番,以娱宾客如何?”
江岁华皱眉,看向坐在温氏身侧的萧薇,那少女五官明艳生动,一身藕粉色的裙装衬得她肤白如雪,一看便是和霍如云一般被娇宠着长大的千金小姐,只是神态多了几分行军打仗才有的豪气和果决。
似是注意到江岁华的视线,萧薇唇角扯出的笑意更加挑衅。今日见不到三皇子殿下便也罢了,母亲还对着霍太师府的几个丫头这样的夸赞,她虽性子活泼好动些,可从小到大琴棋书画哪样她没学,轮得到这几个丫头压她一头?
再者,她可是听父亲说,前些日子太子殿下和霍府的公子在明武场赛马,将三皇子殿下心爱的马匹给扎死了,霍府跟三皇子殿下的作对,便是跟她作对,她定要好好给这几个丫头甩甩脸色。
郑氏没有说话,她脸上虽带着笑,可心底早就将温氏跟萧薇骂了个穿。她若是推辞不应,那便是承认太师府的女儿并非外界传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下太师府的面子,可她若是答应,庭上众目睽睽若是发挥不佳,更是丢了脸面。
进退两难。
“你这丫头,净胡说。”温氏瞪了眼萧薇,口不达心地训斥着。
“薇儿说的倒也不错,今日赏秋大宴本就是娱乐为主,在座的都是京中相互认识的人家,他们小姐妹相互切磋切磋逗个趣儿也不打紧。”
“正是,便是宫里的年节宴会也时常有世家的姑娘公子们的弹琴奏乐耍枪打拳的,只是你这东道主要备好彩头才是。”
在座诸位夫人本就对抱着相看的心思而来,见有这等机会,也纷纷帮着开口。
温氏见场上一致同意,敛眉思索了一会,才开口。“既如此我这里倒是有趣的法子,将各项技艺写在纸上而后裁剪下来,制成花签放在密封的盒中,再由各位公子姑娘亲自抽取,抽到什么便展示什么,可好?”
“无论如何,将军府都奉送一串玛瑙珠链以示心意。”
见温氏考虑周全,众人也都同意了下来,郑氏无法也只得点头同意。
很快,花签被端上来。
先由侍女将人名抽出,而后再由被抽中者抽取花签。
第一个被抽到的是柳尚书家的女儿,抽中的花签是最常见的筝。
一曲高山流水弹得中规中矩。
有第一个打样,在场所有贵女都松了口气。
第二个是汝南候府家的女儿,抽中的花签是画秋。
笔走龙蛇间,两只沉甸甸的柿子挂在枝头。
紧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都是世家大族常见的功课,并不刁难人。
一串串珠子送到手中,原本还担心忧怯的姑娘们顿时放下心来,甚至隐隐约约有些急切,她们明白,无论技艺表演得好坏因是盲抽花签,没有任何人敢说三道四,即便不会也可另换它项,她们比的不是技艺的高低,而是比谁更从容更有临危不乱的镇定。
霍如云抽到的是丹青,为了和之前已经抽到过的秋景有别,她特意选取秋日菊花,每一缕菊瓣延展向外,画的正是金钟鸣秋,金黄颜色在烛光下显得格外璀璨。
她本就看不惯萧薇,前些日她弟弟被萧澈打伤的事情她还没发火儿呢,这萧薇倒是先一步撞上来,真以为自己是将军夫的嫡女便了不起。
她的画工乃是宫里的丹青先生指点过的,她就不信萧薇出身将门连女红都是京中出了名的差劲,还能有坐在书桌前学习丹青的耐性。
郑氏见女儿丹青出色,脸上的笑意也多了两分得意。
只是霍如云是放心了。
还有霍如秀跟江岁华这两个拖油瓶在。
郑氏将视线瞥向身后,见安安静静坐着的两个少女,不由有些担心。
说来也巧,霍如云之后抽到的便是霍如秀。
江岁华看着被霍如秀从盒中抽出的花签,心头陡然一跳,只见那花签顶部粘连用的纸张质地厚润,细碎的金箔嵌在纸面,微微晃动间便是细碎的金光跃动。
画墨堂说,京中半年起订错金纸的人统共只有四家,豫国公府,汝南候府,柳尚书家以及萧大将军府,究竟是谁模仿父亲的字迹想引她出门杀之后快呢?
江岁华思索之间,霍如秀已经走上厅中,由于她抽到的是棋,温氏决定再为她抽一位人选来与她对弈,于是,秦岳成为了她的对手。
先前几轮中也有世家公子被抽到的表演才艺的,只不过多是一些如笛萧一类的乐器,或是作诗念词的,无论是他还是霍如秀,都是第一位抽到棋艺的。秦岳看着站在棋桌畔的少女,极大放地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霍大小姐,请。”
霍如秀看着秦岳脸上爽朗不羁的神色,脸颊微红,微微颔首。“秦二公子,请。”
两人在棋桌两侧坐下,霍如秀手执黑棋,而秦岳手执白棋,按照黑棋先下的规则,霍如秀抬腕在棋盘上率先落下一子。
这是赏秋会上第一次出现棋艺展示,更何况还是男女对弈,场上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的了他二人身上,有嫉妒艳羡也有对棋局走势的好奇,更多的是在场夫人们对霍如秀的表现的满意。
从容,淡定,不矫揉造作。
这才是大家贵女的风范。
场上除了衣料摩挲的声音便只剩下棋子扣在棋盘上啪嗒啪嗒的脆响。
说实话,霍如秀的棋艺并不能算得上出众,平日与侍女釉烟下棋更习惯慢条斯理地下,可今日是与秦岳对弈,而且为了节约时间这场棋的时间只有一炷香,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占取得上风,不是一件容易得事。
她性子温吞,素来不擅下快棋,更何况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半柱香的时间她原本布下的围攻之势已渐渐被瓦解,白子在棋盘上虎视眈眈,只要她在下错几步,不必等一炷香的时间结束,她便可自行认输。
就在她犹疑之际,秦岳却像是发觉她的窘迫,将原本能够只差一子就能围住她的位置让了出来,反而将黑子落在别的地方。
霍如秀一怔,而后将自己的妻子堵在了他未落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