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如果你自己去不了解放之城……”
塞拉发出一声哀怨的哔哔声,仰面倒下,这时制造器完成了制造,停止了嗡嗡声。塞拉从肚子里拿出那副眼镜,架在鼻子上,转过头瞪着我,眼睛又调整了一下。
“如果是为了我能继续存在……” 塞拉咆哮着,“逻辑和协议表明…… 我应该请求你们的帮助。作为移动的交换,我可以提供导航协助和知识。”
“那么,卡吉索?” 我问,“你怎么想?愿意背一会儿机器人吗?”
“嗯。好吧。好像挺有趣。”
“你们都他妈疯了。” 海伦低声说。
“反正我们到了这根树枝,你不是本来就打算和我们分开吗?” 我调皮地用一条腿戳戳她。
“我…… 我也许会!” 海伦回嘴道。
哦,老天。这结巴。她就不能干脆说她喜欢我们,想和我们在一起吗?我还以为那只是动漫里的蠢套路,没想到现实里的人也会这样。我开始觉得自己像是一群孩子里唯一的大人,而且…… 这真的很糟糕,因为我绝对没有成熟到能负责任何事的程度。
至少被精神控制着乖乖听话能让事情简单点,我脑海中一个可怕的声音低语道。我打了个寒颤,强行把思绪从这个想法上拉开。
“这么想吧。” 我安慰她,“塞拉要么极其危险,正在骗我们 —— 所以我宁愿它把目标对准我,这样就不会伤害其他人 —— 要么塞拉就是它看起来的样子:一个很酷、脾气暴躁的机器人,需要帮助。”
“你怎么能说它酷?它比我还像个杀人狂魔!”
我张嘴想说句俏皮话,但犹豫了。我为什么能接受它呢?我的目光飘向刚死去的那两人的尸体,感觉自己开始有点流口水。我打了个寒颤。我不能接受它。我真的不能。只是…… 我必须相信,成为杀人犯后,你仍然可以是个好人。我必须这么相信。还有……
“我觉得奴隶杀了奴役他们的人没什么不对。” 我说,“我…… 我很高兴哈戈罗杀了辛德里。如果他没动手,我也会动手的。像那样控制别人是不对的。或者,呃,对有智慧的非人类来说也是一样。”
不管这意味着什么。塞拉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对我所说的话没有任何评论,但是…… 好吧,眼神交流是个开始。一个好的开始。大概吧。
“话说回来,这眼镜是怎么回事?” 我问。
“受限级制造器无法制造构成这副躯壳的大多数复杂零件。” 塞拉回答,“这是为了防止滥用,比如强迫一名外交官制造武器。不过,本单位的光学传感器仍有损坏,需要采取矫正措施。”
“所以是损伤导致你的眼睛没校准好?我想这说得通。” 我承认,“顺便说,它们很可爱。”
“我要杀了你。外交违规已记录。”
啊,没错,我能感觉到这将是一段美好友谊的开始。卡吉索在背包里给塞拉腾出点空间,塞拉就像旧衣服一样被随意地塞了进去。它似乎对这种屈辱并不比其他情况更在意,但这个杀人机器人没怎么抱怨,我们就朝着树干出发了。
希望一路上我们能弄清楚关于它更多的事情。我很清楚海伦提出了很多合理的观点,而我一时兴起冒这个险很蠢,但是…… 我不知道。如果基本的尊重和陪伴能说服塞拉不再想杀所有人,那就太好了!如果不行,嗯…… 我们有望看到一整座住着友善机器人的城市。要是那座城市很邪恶很糟糕,我想我们也能随机应变。
呃。我就是个没计划的笨蛋,对吧?但我又能怎么办呢?辛德里给我指明方向。辛德里给我设定目标。辛德里决定了我在世界之树这里的整个人生,而我几乎都没注意到,我就像平常一样随波逐流,现在他死了,没人再摆布我,我剩下的只有…… 什么?一个模糊的想要解决星球级问题的愿望?感觉就像我刚辍学、辞职,然后决定仅凭一脑袋愚蠢的梦想去解决全球变暖问题。我该从哪儿开始呢?
也许机器人会知道。毕竟他们有制造有智慧机器人的本事。我想这可以成为我的理由。希望我没有完全误判形势。要是那样,可就有趣了,正好证明哈戈罗的教派是对的:引发机器人末日 20。我想我得小心点。
在剩下的白天时间里,我一直为此苦恼,塞拉似乎很习惯我们团队赶路时保持沉默,也没说什么。我们扎营,安排好守夜轮班,轮到我守夜结束后,我就沉沉睡去。
我刚睡着,却又立刻醒了,事情就是这么发生的。我很快意识到出了大问题,事情也总是这么发展。
昨晚在世界之树上,我用了很多变形魔法,从发展说话能力到治愈与塞拉的袭击者战斗时受的伤。现在是付出代价的时候了。我身上有好多不该长皮的地方长了皮。等等,这是不是意味着有些地方我本就该有皮?比如说,最终变形结束的时候?不,停下,别想这个。我得先弄清楚我的四肢情况,然后去厕所检查一下自己。还是老样子,对吧?对吧。
我一根一根地伸展四肢,扭动身体数着,却感觉异常受限。有点不对劲。我长出第七和第八条腿了吗?天哪,希望如此。我居然希望这样,这有点吓人,但我真的希望如此。数一遍,再数一遍…… 哇哦。我真的长出来了。真的!第七和第八条腿在这儿!我该怎么 ——
撕裂声。
哦。哦,这声音我的身体可不应该发出。
我的背好疼。
好痛。好痛啊,老天,我的背好痛。我在流血,对吧?我在流血,好痛,因为我刚刚从身体内部撕开了一些皮肤。我颤抖着慢慢从床上爬起来,身上有个奇怪的重物随着我一起颤抖。我摔倒在地上,用手和膝盖撑住身体,平衡感全乱了。血从我的肩胛骨之间涌出,顺着胸腔流下来,滴在胸口。我猜我的胸罩留在床上了,和我的肉一起被撕裂了。
该死。我很喜欢那件胸罩。我的胸罩大多穿着睡觉不舒服。不过我现在可能该多关注自己的身体。先不说背上新长出来的重物,要检查的地方还有很多。我臀部的蜘蛛腿几乎长大了一倍,好几层蜕下的皮像破袜子一样缠在粗壮的腿上。现在它们差不多有我胳膊那么粗了,如果我站直,它们还能碰到我的脚踝。可它们还是巨大的超级蜘蛛腿啊!我要这腿干嘛?我还是双足行走 —— 而且感觉以后也会一直这样 —— 所以它们有点碍事。我该拿它们怎么办呢?
我挪动它们,提醒自己可以控制,在关节处转动它们,把带刃的尖端扎进地里,好让自己站起来。这奇怪地自然,就像我每天作为超级蜘蛛移动方式的一种奇怪变体。不过我还是踉跄了一下。不是因为站直时碰不到地面的奇怪蜘蛛腿,而是因为我出乎意料地重心不稳。至少我知道这些是什么。很明显。
更多的腿。不过这次不是从骨盆上方长出来,而是从我的肩胛骨之间的背部冒出来,关节处沾满了血,因为我还没施展 “恢复” 法术。而且它们很大。比臀部那对还大。我的整个后背一片血肉模糊,从肩膀到屁股有两道深深的伤口,那是我新长的肢体从包裹它们的皮肤里挣脱出来的地方。我把它们向上弯过肩膀,三条多向关节弯曲着,像邪恶的蝎子尾巴。就好像把我的胳膊加长,在第一个肱骨后面再加一个,长度又增加了一半,末端不是手而是一把看起来很凶残的刀刃。我把它们移到脸前,看着自己的血、脂肪和组织从从我身体里长出来的带刃武器末端滴下,惊叹不已。
因为它们就是武器。毫无疑问。弯曲的双刃,肢体末端有一英尺半长,极其致命。即便没有我凭直觉知道心念一动就能召唤到上面的 “空间撕裂” 效果,它们看起来也和任何人造宝剑一样致命。当然会这样。这就是关键。
我的真身就是为了杀戮而生。
我缓缓地、颤抖着呼出一口气,缩回新长的肢体,这样就不用再看它们了。这些肢体固定在我肩膀之间的背部,关节出奇地灵活,完全能向我想要的任何方向弯曲。紧贴着背部压缩起来,它们看起来像一个扁平的 z 字形,随时准备在一瞬间抽出,刺穿某人的心脏。不过这样既不舒服也不平整。让它们耷拉在屁股后面感觉更自然,即使压缩起来也很显眼。我大概可以用…… 一件非常非常宽松的连帽衫把它们藏起来?就像布伦丹的那种。布伦丹的?布伦丹!
我摸索着找手机,失血和麻木的恐惧严重影响着我的意识,脑海中一片混乱。我手上都是血。我碰了后背吗?碰了刀刃吗?我的手指无力地在屏幕上乱按,红色血迹抹得到处都是。对了。我是个怪物,没法用触屏手机。我颤抖着找出一只电容手套,甚至都没戴上,就用它在手机上快速给我最好的朋友发了条信息。
救命
回复很快。毕竟现在是上学日。哈!上学日。
汉娜?你在哪儿?你没事吧?
在家。带件连帽衫来
好的!?!?
我把手机放下,蜷缩在房间地板上,满心恐惧地听着家里人四处走动的各种声音。妈妈准备去上班,弟弟溜进卫生间,爸爸在楼下沙发上睡着,电视还开着…… 每次有意外的声响,每次有人朝我的房间靠近,恐慌就会再次袭来。我本可以回到床上,穿上衣服,用魔法清理所有血迹,我本可以做很多事来改善现状,但我太累了,精疲力竭。
当然,我的家人没有进我的房间。他们为什么要进来呢?他们很难想象我会打破日常规律。我自己也很难想象。要是妈妈今天没这么急着去上班,或许她会注意到。要是爸爸不是在睡觉养病,或许他也会注意到。或许弟弟注意到了,但他肯定不在乎。直到除了爸爸以外的所有人都出门后,布伦丹来到前门,直接用绑在门廊长椅下的钥匙开门进来。他很匆忙,气喘吁吁,心跳很快。即使在地球上,我现在几乎都能看见他的心跳。几乎。就差一点。
我饿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