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考虑到你刚才像有人往你屁股里塞了冰块一样僵住，我是不是该担心这不仅仅是反人类的宣传啊？” 海伦打破了长者讲完故事后尴尬的沉默，问道。我吓了一跳，松开了原本紧紧抠进海伦鳞片里的爪子。
“是的。”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塞拉就抢先说道，“大致情况是对的，尽管责任归咎有误。人类和其他人一样，也是受害者。”
“我…… 对。” 我确认道，“我也大致是这么感觉的。”
“嗯。” 海伦应道，目光仍盯着我们面前奔腾的瀑布。女神能随意改变魔法，更不用说如果我引发世界末日，她还可能打算再次这么做，这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这其实没改变什么，对吧？” 瓦莱丽问道，“知道这些挺好的。这让我们对要阻止的世界末日有了更多了解。虽然没告诉我们怎么阻止，但这是个开始。”
“我感觉女神可能会把改变魔法作为对世界末日的回应，但那本身不算是世界末日。” 我犹豫着说道，“不过，你说得对。这没改变什么。”
“确实。” 塞拉表示赞同，低头看着它那虚幻的人类手掌，握成了拳头，“我们走吧。你们这些脆弱的化学物质袋得去找个睡觉的地方了。”
“我想也是。” 海伦笑着站起身来。我们一起相对沉默地回到镇上，在这座多层城市的底层四处寻找住宿的地方，周围的树民都默默地盯着我们。
“…… 你说过你能随时解除这个伪装。” 塞拉突然没头没脑地嗡嗡说道。
“没错。” 瓦莱丽点点头，“你想让我解除吗？”
“就这么直接解除？” 它追问道，“在城市中心？我们会被围攻的。”
“我不会强迫你变成你不想成为的样子。” 瓦莱丽皱着眉头，“我不会那么做。如果这让你这么痛苦，我就解除幻象，然后我们可以赶紧离开这里。”
“…… 不用。” 塞拉说，“我讨厌这样，但我已经习惯了讨厌的感觉。找到私人房间之前，我能忍。”
嗯。好吧。我现在有点后悔之前鼓励这个可怜的机器人这么做了。希望这完全没有影响到它的决定。鉴于塞拉的固执以及工匠族的行事风格，还真有点难判断。
不管怎样，很快就结束了。考虑到这个地方很偏僻，镇上实际上只有一个地方可以住，但我们还是得到了一个带两张床且有门锁的房间，对我来说这就足够了。小酒馆兼旅馆的老板看我们的眼神很怪异，我猜这也难怪，毕竟我们这群人看起来像是两个变种人和一个普通人，而且都穿着地球上的衣服，而不是树上的服饰。更不用说还有一个白化病树民和不知究竟是什么鬼的我！我们简直就是一堆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组合，不过说实话，这感觉还挺棒的。
我们一走进房间关上门，瓦莱丽就解除了塞拉的幻象，塞拉如释重负地喷出一大股蒸汽。我满怀歉意地给它施了个彻底的 “恢复” 法术帮它清理干净，然后我们准备睡觉。
“梦想家的法术书：薇薇安的埋伏警戒。” 女神借着瓦莱丽的声音说道，她从法术书上撕下一页燃烧着的纸，一种微妙的安心感笼罩着房间，一旦有人试图在我们睡觉时进入，它就会唤醒我们。
“哦，这法术很实用啊。” 海伦哼道，“瓦莱丽，你那书里有多少个法术？”
“目前？三十四个。” 她回答道，“嗯，现在三十三个了。我打算让这个数字稳步增加，但准备一个法术还是得花我将近一个小时。如果是强大的法术，时间会更久。一些基本的、通用的法术我重复准备了几个，但我觉得我魔法的真正优势在于能储备针对特殊情况的特定应对法术，然后按需取用。据我所知，我能制作的法术数量没有上限，所以……”
“但如果你有那么多法术，找起来会不会很费劲啊？” 我问道。
“…… 也许吧。” 瓦莱丽承认道，“但如果我设计一个足够高效的分类系统…… 嗯…… 如果我有个法术能瞬间找到任何一个法术怎么样？不行，那样会让施法时间翻倍，那就有点本末倒置了……”
她在地板上坐下，打开素描本，迅速在一张空白纸上潦草地写下各种想法。我轻笑一声，爬到她身边，等她示意允许后，依偎在她腿边，看着她涂涂画画。
接下来我就发现自己在地球上的床上醒来，感觉舒适又莫名开心。我伸展着我的许多肢体，腋窝下新长的肌肉抽搐着，身体准备再长出一组手臂。我用后背的肢体支撑着站起来，陶醉于爪子陷入地毯的感觉。我闭上眼睛，尽可能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随即被一种意想不到的感觉弄得有些不安，过了好一会儿我那迷迷糊糊的脑袋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我闭上眼睛，但还是能看见。实际上，我能看到自己周围整整三百六十度的景象，而且不只是通过空间感知。我的眼睛已经完全长好了，像小黑球一样从头顶冒出来。我甚至还有几只朝前的眼睛，这让我原本的眼睛有点多余，闭上眼睛这个动作也变得毫无意义；毕竟我的新眼睛没有眼皮。
我环顾房间，一边适应这种额外的感觉，一边有意识地留意我正常眼睛所聚焦的东西。这并不难，因为我已经非常习惯三百六十度视野了，但把它和更灵活的类人眼睛结合起来还是有点奇怪。用人类眼睛看东西要清晰得多，就好像我通过一台更高清的电视在看现实世界。现在我专注于这种感觉，就很难忽略随着眼睛转动，各种细节是如何清晰地进入我的意识的。我以前从来没注意到我在树边时身体的视觉清晰度不足，但我想一直以来都是空间感知在为我提供细节。而且，并不是说我蜘蛛眼睛的视力不好，只是…… 没那么好而已。虽然奇怪，但我会习惯的。
我又打了个哈欠，走进浴室想更仔细地看看自己的变化。我的皮肤比以前更灰了，头上长的那种奇怪的半透明毛发也稍微长了一点，但除此之外，就只有眼睛变了。我想这也能理解。我一直都没用法术加速自己的变化，但现在有点想这么做了。
…… 呃，也许以后再说吧。挺有意思的；没多久之前我还对这些变化充满恐惧，拼命隐藏，还一直担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在某种程度上，这些变化还是会让我觉得有点难堪，会让我感到不自在。毕竟看到我会让别人不舒服，而我一点也不喜欢让别人不舒服。但我也没办法消除这种不舒服，与其为此羞愧，不如欣然接受反而更有趣。
我洗漱干净，穿好衣服，吃完早餐，然后出门去公交站，向街边政府面包车里监视我的人挥手道早安。等公交、坐车去学校，没有瓦莱丽在身边，感觉既奇怪又孤单，整个旅程都能感觉到她的缺席，但我知道晚上睡觉的时候就能见到她，而且，说不定我能和她相处的时间比以前更多！
我走进教室坐下的时候，化学老师担忧地看了我一眼，这让我担心是不是之前把他吓到了一点，但和艾达大摇大摆走进教室时引起的反应比起来，这根本不算什么。她露着尖牙咧嘴笑着，尾巴甩来甩去。我看着她，脸一下子就红了，和她一起做过的事在我脑海中炽热地燃烧着。
“哟，汉娜小香蕉，最近咋样？” 艾达跟我打招呼，从那些眼巴巴想跟她说话、张着嘴的同学身边走过，一屁股坐在我旁边的座位上。
“哦，你…… 你知道的。” 我耸耸肩，努力把脑海中那些不合适的想法和回忆推到一边，“和那个玩火的小孩以及他妈妈的事，进展比我预期的要好。但我觉得人们可能开始搞一个关于我的邪教了？”
“我是说，没错啊。” 艾达笑着说，“你可是个有直通神灵专线的超维度怪物。”
“是啊，是啊，我知道。” 我噘着嘴，“我只是希望那些最倾向于崇拜我的人，也能倾向于听我的话。”
“你去过教堂的，汉娜。” 艾达哼了一声，用尾巴尖戳了戳我，“你知道事情不是那样的。”
我叹了口气，闷闷不乐地点点头，化学老师无助地盯着我们这边，尴尬地试图开始上课。我们还算顺利地度过了这节课，不过下课的时候，大家自然而然地围上去问艾达到底怎么回事。她开始说自己因为是冥界的秘密公主所以会长出角冠，我无奈地摇摇头。我能看出来她在心里记下了每一个似乎真的相信她的人，大概是想以后找机会再逗弄他们。接下来我去上体育课，换上运动服，出于习惯站到了奥特姆旁边，直到杰特挑了挑眉，她的尾巴往另一条腿后缩，躲开了我，我才意识到这可能有点尴尬。
“哦！” 我猛地反应过来，看着她的尾巴，心里一阵刺痛，“呃，抱歉，我是不是该换个地方？”
“没关系。” 杰特耸耸肩，“分手后有些事确实挺难的，但总体来说，情况比以前好多了。这部分要归功于你处理得很好。我很感激。”
“呃，这谢得有点奇怪，但我想我能帮上忙还是挺好的。” 我尴尬地挠挠头，“不过阿尔玛看到我好像不太高兴。”
“事情没那么简单。” 杰特叹了口气，低头看着尾巴，抖了抖腿想把它甩开，“阿尔玛的情绪波动比较大，就是这样。”
“…… 我想确实是这样。” 我犹豫着表示同意，一边想着找个话题换个方向，“哦，这倒提醒我了。你第一次帮我的时候，说我欠你个人情。好像是想让我用法术帮你，呃，增加点收入，对吧？”
杰特轻笑一声，听到体育老师的指令，我们开始跑步，很快就把班上其他人甩在了后面。
“嗯，考虑到你给我的魔法，我觉得这笔人情已经还清了。” 杰特说，“有了这个，那种事就容易多了。”
哦！呃。杰特…… 已经又开始偷东西了吗？好吧，希望她能注意安全。
“对。嗯。关于这个，我想问你点建议。我最后不得不把瓦莱丽送到另一个维度去 ——”
“哦，你就‘不得不’这么做了，是吗？” 杰特小声嘀咕道。
“不，这是双方同意且有计划的！” 我抗议道，“她父母发现了…… 你懂的，她是瓦莱丽，他们反应很激烈，她必须得离开。但他们拿走了她的手机，她想拿回来。我在想…… 你懂的。直接去把它拿回来。”
“哦。” 杰特应道，皱着眉头思考，“嗯。好吧，反正我本来就想从瓦莱丽家偷点东西。我去的时候顺便把手机拿走，让它看起来像是入室盗窃的一部分。”
“等等，真的吗？” 我眨眨眼，“嗯…… 谢谢！这帮大忙了，她要是能拿回手机肯定会很感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