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双方交手之际,忽一个身影从罗滕飞身后走出,她娇小的身躯挡在十多个将士前面,还伸开两条细胳膊。
有人认出是钟家的心儿郡主。
心儿郡主喊了住手!随后手里举起一个金闪闪的东西。
翁征明被公山羊打的五脏六腑皆疼,趴在地半天缓不过一口气,好容易爬起,却看见心儿举着——金书铁卷站在那里!
当今朝堂上,拥有御赐金书铁卷的功臣都很少,当今圣上自登基以来,只在长公主出嫁那日才赐予一枚。金书铁卷可免除罪罚,亦可宥人死罪。
“翁大人,这铁卷是先皇赐与我母亲的,今日我用它换钟留夷一命,现在他们可以带走钟留夷。”
当初长公主娘娘薨逝后,莫名其妙失了,今日被宋嬷嬷的儿子给送了回来,还说是给钟留夷的,心儿不知这话真假,但既然是给她的,那便就是上天要救她。
“心儿,钟留夷可是你仇人,你却要用你母亲的东西救她,为何?”翁征明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她;
“救便是救了,没有为什么。”
公山羊看向心儿,心儿抬头对上他的眼神,他却转开了,随后一声吩咐,几个将士抓起吓得跌坐在地上的稳婆,罗滕飞将钟留夷交给将军,在前面带路,一支队伍快马加鞭飞奔出了城。
心儿望着公山羊离去,飞扬的尘土缓慢落下,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
原来只是看他一眼,就觉得一颗心似活了过来。
公山羊回到凤凰关的军营中,几个留守的士兵一看将军回来了连忙开门。公山羊抱着琉儿冲进自己的营帐,小心翼翼将琉儿放在床上,罗滕飞问了稳婆需要什么东西后,立刻让人去准备剪刀和热水,还叫人熬一些进补气血的药汤,这些药材军中常备。
公山羊唤来稳婆,让她无论如何要保住大人。
稳婆面露难色:“保大保小不是我老婆子能决定了,我接生十几年了,这样的产妇、这样的孩子,怕是一个都活……活不了。”
眼看着这位将军神色异常,他语气加重又重复一遍:“我说了,保大人。”
只觉那声音咬牙切齿,似要将她判死刑,稳婆连忙哆哆嗦嗦应道:“将军大老爷您息怒,老婆子尽力便是,尽力便是。”
稳婆接生,公山羊搬了一个屏风当在床前,随后他出去将身上被血水染脏了的盔甲通通卸了,丢在外面地上,剩了一身轻薄棉转身就又要回营帐中去。
罗滕飞眼疾手快拦住了他:“将军,产妇的屋子对于男子不吉,您又不是产妇的夫君,万不可进去,小心沾染了晦气。”
公山羊淡淡道:“她死便同我死。”
罗滕飞还欲阻拦,将军已经绕开他,踏入帐中。
公山羊在外面站着静静陪着小姐,都说生孩子十分痛苦难耐,犹如刀割剥皮,但钟留夷生孩子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床前的屏风上只能看见稳婆忙碌的影子。
不时听见拧抹布的声音,东西碰撞的声音,稳婆自言自语的声音;
“老天啊,你倒是使劲啊,这么生孩子可是不成,大罗神仙来了也帮不了你。”
“使劲使劲!哎哎,你别晕过去啊~”
公山羊在屏风后听的提心吊胆;
足生了小一个时辰,稳婆几次都扬言要放弃,但听见公山羊在外面咳嗽又拍桌子,她才不敢发牢骚,继续接生。
最后终于生出来了,原是龙凤胎,这次生的是个女婴,从母亲肚子里出来没半刻功夫就已经憋紫了。嬷嬷在孩子屁股蛋上连掴了几巴掌,没有一点要哭的意思,只是见她的小鼻子有微弱的呼吸扇动,不然又以为是个死胎。
嬷嬷抱着那孩子啧啧:“这孩子怎能这样小,跟条小猫似的。”
公山羊扶起钟留夷,因为生孩子前喝了些吊命的补气汤药,她神智还清醒。
“公羊,你找人来,我要洗澡。”
自打小姐出事,紫儿一直藏身在城外田庄的家中。本想今日去城里找机会探望小姐,却刚好撞见公将军抱着小姐出了大牢,她便一路跟着来了军营。
公山羊让士兵将紫儿带进来,又安排人烧了洗澡水,紫儿伺候小姐洗了澡,换了干净衣裳。
钟留夷一躺在床上就精疲力竭地喊:“公羊,我要死了你还不过来!”
公山羊恨她冤她,但听见她的声音便一刻也忍不住就走向她。坐在床边扶起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钟留夷一只手搭在他手心,像是对他说又好似在自述:“一个人怎能错的如此彻底,我生来就是一个死结,大错特错……我真的很后悔,为了报仇赶你走,后来我是想和你一起走的,可我手上沾了自己母亲的血,我走不了了,公羊,我是想走的,可我走不了……”
她一直重复说自己走不了,她的哭声就是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声。
她说的混乱,公山羊只是静静听她说也明白了事情真相的七八分;
等她平静下来,才用自己尽可能温柔的声音,平静回复她:“你从没问过我任何事任何意见,你总在自己做决定,如果你愿意让我为你分担这些,我们是可以一起解决事情的。”
公山羊边说边压抑不住的流出眼泪,眼泪让他越发委屈难堪,就是被敌军围剿生死一瞬都没落过一颗泪,他的眼泪全被钟留夷糟蹋了。
琉儿喊累了,要躺下,公山羊扶着她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