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馋嘴的猫,今天是什么日子,还在这里偷吃!”一个嬷嬷看见她骂道,紫儿和翠竹都是一等丫鬟,但紫儿日日只有被嬷嬷骂的份,连还嘴都不会。
钟留夷偏袒道:“是我让她吃的,给她端杯水来。”
紫儿喝了水才终于咽下了糕点。
已经升起了太阳,可外面依旧黑的像是夜里,昨日观天象也没观出今日是阴天,不知是哪里跑来的野云,把钟阳城遮了个漆黑一团。
此时两位新郎官也出发了;
凤凰关出来的迎亲队伍,整齐划一的马步声、脚步声刺破黑暗,缓缓向钟阳城而来。望眼过去,清一色的斧钺钩叉,十八般兵器竟然都排列在了仪仗队里头,着实有些吓人。
队伍最前面的新郎,一身庄重的玄纁色制喜服,骑着一匹汗血宝马,重重叠叠的婚服下摆都不能遮住那匹宝马健硕的大臀肌和高而阔的背。
另一位新郎,也上路了;
迎亲队伍从府衙大门鱼贯而出,回避牌、吹鼓手、铡锣缀灯、旌旗在前开路,长龙一般的迎亲队仗。
翁知府的红色婚袍明显比那位公将军的精良不少,上面都是金线的刺绣。
翁知府上任以来,大大小小的案子断了不下千件,他原先玩世不恭的小白脸,变成了肃穆严厉的面相,不怒自威。让那些泼妇、老鸨和娼妓都不敢在年轻大人面前嬉皮笑脸,翁知府扔下公堂的签,换算成的杀威棒都能将一个人打成肉酱了。
人还给他起了外号,白面煞星。
不过今日翁知府的脸上难得有些温柔,因为他终于要去娶他钟爱的女子了。
两只迎亲队伍就这么好巧不巧的狭路相逢了;
公将军的马忽然暴起,一个腾跃长嘶,跑了起来,硬是将知府的迎亲队伍从中间破开一条路;
随后公将军带领他的迎亲队伍便毫不客气穿了过去。
翁征明强压心中怒火,还是在马上冲他礼貌一笑;
公羊经过他的时候微微侧头,露出一个鄙夷不屑的表情,他道:“以后便是一家人了,你先我先都一样,要不还是翁知府先请。”
翁征明的马比公山羊的马矮一头,他特别不喜欢这种被俯视的感觉,听他阴阳怪气更是火大,但是今日是大喜之日,只好忍了这口气,说道:“不必客气,公将军您娶的是长女,所以还是您先请~”
公山羊笑笑,转头驾马而去,马走的很慢,半天才从知府的迎亲队伍中穿过去。
知府的衙役都气得牙痒痒,恨不能在他们马屁股上每个刺上一刀。
到了钟府门前,大门敞着,只有下人列在门两旁;
又是这样的天气,两个鲜红的大灯笼,中间一个黑森森的门洞,像是一个怪兽的口,画面有些可怕。
公山羊和翁征明并排等在钟府门前。
两位准新郎官一文一武,却是相同的英气。
忽然一个骨碌碌的声音响起,在一片肃穆中,显得刺耳又笨拙。
众人瞧去,见钟府大门里出来一人前面推着一个轮椅。所有人瞪大眼睛细瞧,阴天的昏暗中终于看清了那人;
竟然是一年没露面的钟天酬钟老爷!
只见他瘫坐在轮椅上,轮椅上还有布条将他绑在椅子上,头也歪着,就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前方。
公山羊猜到琉儿将那蛊虫药给钟老爷吃了,不过看来他是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只是意识清醒了。
公山羊下马作揖,毕竟是未来的老泰山,礼数还是要周全。
翁征明没有下马,他定定望着眼前轮椅上的人,呆住了。
轮椅上的人,眼睛也一直没有离开他。
忽然有人扯翁知府的衣服,提醒他:“大人,您该下马行礼,钟老爷可是您未来的岳丈。”
翁征明回过神,下马和公山羊一起行礼。
钟老爷身边的白师爷,向众人大声道::“钟老爷今日嫁二女,感谢各位捧场,老爷说赏钱再给一波~”
声音刚落,便有接连不断哗啦啦撒铜钱的声音,铜钱之中还掺着碎银、金锭、珍珠,像是八“宝”粥似得,被家仆一簸箕一簸箕地撒向人群。
人群中当即爆发激烈的争夺声。
接着还送了布匹、茶叶、糕点、文房四宝、书籍……等等。
一时之间,感谢钟老爷的声音震耳欲聋。
这么热闹喜庆的场面,只有翁征明觉得后背发冷,他盯着眼前的人,和他那双直勾勾看着自己的眼睛。
吉时已到,两顶花轿按时抬出了门;
这个时候太阳从云缝中挤出一束光,恰巧就照在两顶花轿上,龙凤呈祥的红色花轿像是两朵含苞待放的玫瑰。
翁征明看面向自己的这顶花轿旁边站着的翠竹,心下稍稍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