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日,公山羊天天来钟府找钟留夷。
这日,公羊换了一身便服,头发梳在头顶,戴了冠,束腰蟒袍,雄姿英发,带着他的那个傲娇小副将,等候在钟府门口。
家仆进去通报,片刻之后钟留夷出来了,穿着最新的绯红色苏绣罗裙,镶银丝浅色的裙边际映衬,像是骄阳下正在塘中盛放的红莲。公山羊看着小姐眼中带笑,琉儿害羞,佯装生气将脸扭到一边,谁知公山羊却一把搂住她肩膀;
“小姐,我们去樊宾楼吃饭。”
“你想去么?”
“故地重游”。
“好,那走~”
钟留夷感觉自己被公羊一裹挟就走出去了,公羊走的快且势猛,仿佛能轻易的就带走自己,琉儿完全将自己放心依靠在他身上。
他们走远后,钟府门口又走出两人;
“郡主您别看了,徒增烦恼。翁知府已将婚服送来,几日后您便要成婚了。”
心儿的眼睛还望着他们离开的地方,半天才说:“翠竹,我想和琉儿姐姐一同成婚。”
心儿的眼泪把脸上两抹淡淡红晕划开了,她定是刚偷偷落泪了。翠竹不明白,每次公山羊来接钟留夷,郡主也要打扮,最后躲在角落看他们开开心心离去,既然打扮了为何不出去,既然不打算出去为何还打扮。
翠竹道:“郡主您成婚的准备已是仓促,钟留夷小姐在几天内就准备成婚更来不及,别想了不可能的。”
心儿的眼中忽明忽暗,眼睛酸了也不肯闭上,她眼里还有那人的身影。
心儿忽然蹲下身去;
“郡主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翠竹招呼家仆,“快来人,扶郡主回房,去找御医来。”
心儿痛苦呻吟:“翠竹,我心疼~”
“郡主!郡主您撑着,御医马上就来!”
“翠竹,我心痛~”
……
公山羊和琉儿到了樊宾楼,正门大敞,堂倌欢迎的队列都排到了街上。
樊宾楼的老板也出来迎接,他这么多年才能把樊宾楼开的声名远扬,霸占酒楼界数一数二的地位。就已征明他是个七窍玲珑、八面驶风的人,更关键的是他一直抱紧钟家的大腿。
公山羊第一次见樊宾楼的老板,个头矮身体胖,其貌不扬的脸上满是亲和的笑,站在老板身旁的楼管家也换了副新面孔。看他俩那个架势,仿佛他们都要对钟留夷肝脑涂地。
公山羊不知道的是,樊宾楼已和从前大不一样,现在主是生意场,所有官商勾结的协议都是在这里达成的,这就是一个资源置换的名利场所。而他看见的这个老板也已不算是樊宾楼唯一的老板了,真正的大老板其实在他的身侧。
进去后公山羊也是眉毛一挑,今日樊宾楼里竟然清空了客人,座上宾只有公山羊和琉儿,几十号堂倌跑堂都只为他们服务,而他们又仅仅是去了楼上的一间包间。
两人用饭过后,便在面向湖光山色的露台上坐着,这是樊宾楼风景最好的包房,可以望湖楼下水如天。
公羊问:“小姐,钟老爷怎么样了?”
钟留夷眼睛转向天空,懒懒的声音道:“依旧昏迷不醒,御医、名医都来看过了,皆束手无策。”
公山羊说:“我随将军在外征战时,听说过捭族人有一种虫药,吃到肚里虫子便活了。它能自行去到人体内的病灶处,虽未必能将人完全医治好,但可让昏迷的人恢复六识,免的悄无声息死于冥冥中。”
“竟有这样的药?”
公山羊解释:“也不能完全说是药,它其实是一种蛊虫,捭族人以身养的毒虫,比药厉害,能治人更能害人,这种蛊虫可供驱使,为养蛊人所用。”
顿了顿又说:“我得了一颗。”
钟留夷听到这里却沉默了。
公山羊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交在琉儿手上,一切决定都交给她,自己不过问。
琉儿转了转那盒子,随手塞进衣袖中。
两人在樊宾楼待了一整日,回家的时候他们都不愿坐马车,想像小时候一样在街上闲走闲逛。
之前被钟留夷搞得乌烟瘴气的钟阳城,在翁知府的治理下,已经恢复了生机,街上车水马龙,小商小贩也都回来了。
然而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却向他们投来憎恶的眼神,如果能用眼神杀人,那他们眼里肯定都要射出刀子来。公山羊给罗滕飞使了个眼色,让几个士兵从那边把小姐保护在中间。
琉儿只是低头走着,她不想抬头对上那些眼神。
忽然,一个血包袱从士兵的间隙扔了进来,不过没有扔到钟留夷身上,被公山羊用刀鞘挑开扔了回去,砸中了那个丢包袱的男人。
血包袱砸中他,他身上便立刻有了红色的记号,想躲也不行,几个士兵将他擒住。
他自知是躲不过,心一横大喊:“你这个恶毒丧钟,开赌坊钱庄赚黑心钱,害得我倾家荡产,你快去死!我今日便要和你拼了。”
“是你自己赌博,关我什么事!”琉儿抬头冲他喊;
然而她这一喊却是犯了众怒,好几个人向他们挤过来,嘴里污言秽语的骂;
公山羊拔出刀,在几人眼前一划,当即差点割到他们脸,那几人本来也是打算起哄闹事,见有人拔了刀,不敢再把事情闹大,偃旗息鼓走了。
围观的群众大失所望恨那个人竟这样草草败下阵,连钟留夷的身都没有挨到。
公山羊挥挥手,没一会人群就被士兵给驱散了,几人将地上的血包清理了,发现这是用破布里面包着烂草又沾了动物的血做成的血包袱,是要人血债血偿的意思。
公山羊的胳膊上溅到几点血,钟留夷掏出手帕使劲给他擦拭胳膊,但是完全擦不掉那血渍,还越擦越脏,琉儿换了一条帕子接着擦。
“好了,好了小姐”;
公山羊按下小姐的手,她却把手抽上来继续在他衣服上发了狠劲死命擦着,直到公山羊将手臂抬的高高的,让她够着到了她才不得不停下。
“小姐一点血无碍的,我在战场上血还见的少么。”
钟留夷低头,声音有气无力道:“我们还是坐车回去罢。”
到钟府下了马车,钟留夷依旧郁郁不乐,正要走,公羊忽然拉住她。
士兵拿来一个锦缎包的精致木盒,公山羊打开里面是一双金簪、一对龙凤金镯、一副金耳环。
琉儿看那盒里的东西,十分惊讶:这不是……求亲用的么。
公山羊道:“我没父母,没有请媒人,因为小姐,我想自己给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