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无罪为何要打,为何还要抓?”
……现场的质疑声不绝于耳。
眼见群愤难压,赵知府没办法,又拍了一下惊堂木,环顾一圈最后锁定了一人;
他呵道:“马怀丙你身为钟府的管家,证据不足却要强行上告,在被告神志不清的时候让其画押,还撺掇本官对她上刑,现将你收监听候处罚。”
马管家一脸难以置信表情:“赵知府,您胡说什么呢?凭什么抓我啊!”
赵知府不理他,接着吩咐:“所有证人也全部收监!”
钟府那些做假证的下人全部哀嚎起来,莫名其妙成了罪人。他们被衙役抓住上了绑,知府大堂乱成了一锅粥。
“赵知府!这是咱们一起商量好的计谋,凭什么抓我?你怎么翻脸不认人?”马怀丙被押着大喊;
赵知府正用袖子掩面擦汗,忽听马怀丙当众招出自己,把事情都喊出来了,连忙唤人道:“快快将他的嘴堵上,”但是堂上你追我赶,没人闲,知府大人捏起一沓纸团成团冲下去,塞进马怀丙嘴里,连拉带扯和衙役一起把他带下去了。
宋嬷嬷给心儿行了一个礼;随后站在一旁,宋嬷嬷仪态极端庄稳重,她双手叠在身前,微微躬身打量琉儿的脸;
琉儿眼睛一抬,宋嬷嬷看见她眼睛的同时,脸上猛地露出一丝惊慌,手也不自然的捂住了胸口。但她很快掩盖住了,“这位琉儿小姐看来伤的不轻,外面已经安排了轿子,请快快回府医治罢。”
琉儿说话声音微弱:“嬷嬷行行好,放我一条生路,我不回钟府了,您能不能送我和我的男仆出城,到哪里都可。”
心儿忽然害怕的呆住,她很怕阿羊和琉儿都走了。
宋嬷嬷却不慌不忙,温声宽慰:“琉儿小姐您现在还在受伤,怕是不宜颠簸,那位少年也是昏迷,还不知有什么伤,钟府有最好的御医和药材,等医治好了再走不迟。”
“回去就走不了了。”琉儿喃喃道,她已经虚弱的说不出话了;
“老身我虽没有什么身份,位卑言轻,却敢向你保证,您与您的男仆绝不会有危险,定会福大命大,逢凶化吉。”
心儿在一旁立刻应和道:“嬷嬷您照顾母亲长大,我们都很敬爱您,您就是我们的长辈,怎会是没有身份的人。”
此时琉儿已经精疲力尽,眼睛困乏的睁不开了,她没力气再回话,心中想:命大不一定,福大更是绝无可能。
嬷嬷看琉儿晕了过去,忙让两个女官扶她上轿子。之后几个小厮进来,抬着公山羊也去了。
“郡主,嬷嬷先行一步,您的轿子也已备好在外面。”
嬷嬷匆匆去了,留下一头雾水的心儿和翠竹,但好在虚惊一场,两个人都保住了。
琉儿回到钟府便住进了一个新打扫出的别院中,四个奴婢伺候她。
宋嬷嬷亲自安排的,指挥着下人帮她搬了家,她原先房内的随身东西都搬进了新住处,一件没落。
宋嬷嬷给安排的奴婢说要尽全力照顾琉儿小姐,这也是长公主娘娘的意思,这些下人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钟府的奴婢家仆,他们都知道这位小姐的身份,而且知道她一直以来被针对折磨,不懂为何现在反倒要照顾好她。
下人皆训练有素,并不揣测主子的意思意图,只是做好分内之事,努力照顾这位琉儿小姐。
琉儿醒来还以为自己去了哪里,房间里几个奴婢在安安静静做事,屋子里焚了好闻的香,家具都是紫檀、酸枝、楠木、花梨……所有物件,包括房梁都雕刻工艺精湛,所有屋角有形皆丽。
琉儿只当是心儿说服了长公主,不知又是什么陷阱或条件,可能也是琉儿说出她愿意离开,长公主便心好宽待她几日,待她好了就将她扫地出门。
琉儿被奴婢伺候的洗了澡,澡桶里撒了花瓣精油,可是琉儿却不要让伺候,关在屋里独自沐浴。
出来换了新衣服,梳了一个原先在吕府连李嬷嬷那么手巧都梳不来的发髻,簪子恰到好处的装饰了发髻。
自从家中变故之后,琉儿第一次不是在水盆水缸中看见自己的脸。铜镜里是一张陌生的脸,失去了很多东西的脸。
琉儿见到了公山羊,他那日是被迷药迷晕了,好在没有受什么伤。
马怀丙虽只在衙门小惩大诫,三日后便回来了,不过这次居然偃旗息鼓没有找琉儿和公山羊的麻烦,据下人给琉儿说是长公主娘娘吩咐的。
那日见的那位宋嬷嬷其实刚来钟府上,她是长公主娘娘的乳母,长公主出嫁后,她到年纪便也出宫还家了,已经十几年未见,长公主娘娘也是才将她请来身边养老。
这位宋嬷嬷常来看琉儿,但是并未向琉儿传达长公主的意思,只是让她安心住下去,保证不会有人再伤害她。
琉儿在钟府过上了和心儿一般的生活,每日山珍海味在饭桌上争奇斗艳,新衣服、新首饰,琉儿才知道首饰和衣服不仅仅是用了金玉翡翠珍珠等贵的珠宝就行,还要有时兴的新样子,还要有流行的风格。出自名家之手的簪子,价格还要翻倍。
有一个婢女叫紫儿,年纪最小,正是爱吃爱玩爱说的年龄,宋嬷嬷看她会逗琉儿开心,便让她近身伺候琉儿。
虽然琉儿每次都是自己沐浴,但她身上的伤还是被丫鬟看见告诉了宋嬷嬷。琉儿的背上、手臂上和腿上是烧伤的疤痕,脚腕上是铁锁勒的红色伤痕,已经长出了不同于其他肌肤的颜色,像是长了一对脚环。
琉儿的手因为长期浸泡冰水和加了皂角的盐水,两只手的皮肤红胀脆弱,天热发烫,天冷生疮流脓,十分难恢复。
宋嬷嬷听了后也是沉默不语。
晚上的时候,琉儿在床上躺下,床上的纱幔被丫鬟放下,灯熄了几只,琉儿准备睡了,外面婢女说宋嬷嬷来了。
琉儿心中还是很感谢宋嬷嬷的,不光救了她,还很照顾她。
宋嬷嬷进来说小姐不必起身,她身后跟了一个人说是给女子治病的女大夫。灯又熄了几盏,说给琉儿小姐看看身上的伤,虽然不能祛除伤痕,但可以医治肌肤恢复不痒不疼,琉儿便褪下衣服,感觉有只温柔的手将一些草药抹在她背上、手上、脚上,草药敷了大约两个时辰,琉儿已经睡过去了。
宋嬷嬷遣人送走女大夫,回到长公主娘娘的住处;
长公主问:“嬷嬷,十几年前那个尼姑庵的老尼找到了么?”
宋嬷嬷回道:“那尼姑庵十几年前就被钟老爷拆了,里面的尼姑都遣散,时隔那么久,想要找人,如海里捞针。”
“嬷嬷你看清么,她的眼睛,她的眼睛……”
宋嬷嬷轻叹一口气点点头;
长公主眼中含着泪:“皇额娘总说我不像她,难道我竟生了一个紫瞳的女儿!”
“这紫色眼瞳,太皇太后的母家出了不少人有,都说是祥瑞。这琉儿小姐为何也有?老奴实在不敢下断论,娘娘您也先别着急……”
长公主娘娘捂着心口,“钟天酬敢这样害我害我的女儿,我定诛了他全族的人。”
“娘娘何苦说气话,难道郡主不姓钟,这件事若是抖落出来必是欺君之罪。许是万里无一的奇事,只是又出一个紫瞳罢了。”
“我万死不足惜,唯愿如此。”
宋嬷嬷又安抚了一阵,才伺候娘娘安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