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山羊淡淡说:“无论你在哪里,只要我活着我都要来找你。”
这话的语气,和让小姐吃饭的语气一样。
琉儿吃着饭,公山羊才劝慰她:“小姐,你别生气了”,他把金疮药抹在琉儿脚上。
“我错了小姐,你有气都向我发,别和自己置气,你脚都要废了。”
公山羊小心翼翼给琉儿的脚上药,生怕弄疼了小姐,两只脚抹药就用了小半个时辰。
连日来的疲累和委屈忽然就抑制不住了。殚精竭虑了那么久,琉儿终于感觉自己能有片刻松懈喘息的机会,她把头抵在公羊身上,再也支持不住了似的。
琉儿夜知道了公山羊这一段时间在外面的遭遇。
他被抓走后,在知府大牢里关了十天。出来后他就立即来了钟府,看见了夫人的尸体。
然后他又从钟府下人那里打听到紫苏的事情,他去乱葬岗找到了紫苏的尸首。
公山羊和打铁铺的老板借钱火化了夫人和紫苏的尸体,又买了骨灰罐。
后来打铁铺的生意不好,老板辞退了他。
公山羊去找其他工作,他看到有一个团练使在招陪练,工钱很高,他就揭了告示去了。
那个团练使是个练家子,已经打跑了几十个陪练。给他当陪练不能还手,只能躲避。开始的时候公山羊连躲避都做不好,直接被打成了猪头。好在他身强体壮,较寻常人耐打些。
日日被打三四个时辰,渐渐的有十招,公山羊也能躲过七八招。
那个团练夸他是坚持最久,手脚最灵活的陪练。
吕琉儿心里啧啧:是命最硬的一个陪练吧。普通人让他这么打,还不打死了。
吕琉儿发现他受伤拒绝他送饭之后,公山羊就辞了陪练的工作,开始想办法进钟府。
公山羊这种没来历的奴仆不会被大府选做家仆。但他不仅一人能顶十人的力气,还是卖的死契,普通奴仆随处都有,但死契奴仆很少。
最后公山羊靠着超高性价比,才将自己顺利卖进了钟府。
琉儿就趴在公山羊的背上。她浑身冷透,公山羊身上却热乎乎的,困意一下就来了。
入钟府这么久以来,琉儿第一次不是担惊受怕的睡着。
睡着也全是噩梦,琉儿忽然惊醒,眼前漆黑一片,公山羊带来的提灯油已烧完,但琉儿知道,公山羊还在,因为她还觉得暖暖的。
公山羊察觉到小姐醒了,略微动了动身子。
“小姐我得走了,白日我再来看你。”
吕琉儿看看外面的天色,竟已微微发亮,公山羊竟就这样坐了一晚上陪她。
公羊走后,琉儿翻开他留下的包袱,里面是衣服、生活用具和食物。这是公羊用他自己的卖身钱给琉儿买的东西。
琉儿看着新衣服,料子和做工都是不错,可惜这么好看的裙子,在钟府怕是没机会穿了。
琉儿又被关了半日,下午的时候,有人来将她带回了她的小破院里。
她的脚完全走不了路,最近也不能去洗衣。
据说马管家最近在照顾钟小姐从宫里带回来的宠物狗,这狗是皇后娘娘赏赐给钟小姐的。还是外朝进贡的,吃喝拉撒都十分难伺候,打不得骂不得吓不得。
倘若这只狗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么马管家不光会被小姐和长公主娘娘问罪,还有可能会被皇后问罪,成为为狗背锅第一人。
马大管家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天天都快住狗窝里了。哪里还有时间顾得上吕琉儿。知道她脚残不能工作,便安排两个人看着她不许乱跑。
管家让人看管吕琉儿,这是个无聊且很有可能惹祸上身的工作,这吕琉儿虽被长公主嫌恶,却又是钟老爷的庶女,若出事了定是会被牵连顶罪,所以根本没人愿意看守她。
最后推来推去,正好推到了新来的公山羊头上。
本来是两人看守,但另一个人托病不来,把看管的事全推给了公山羊。
殊不知公山羊却是如愿了,他可以日日守着小姐,两人还可以隔着院门说话。
他进府的时候,因为当时皮青脸肿,长相有碍观瞻,只配在钟府做一些脏活累活。
而且公山羊不说话,管事的只当他是个哑巴,只会干活不会说话。其他奴仆也欺负他,有什么不想干的活全推给他。
虽然让他看管人吕琉儿,但其他活也得干。
公山羊利用早起、晚睡的时间,将自己的活全部干完,然后一白天都守着小姐。
公山羊找了一个铁棍给琉儿撬开了脚铐,伤口处几乎要显露出白骨,若是再戴下去脚就真的废了。一双白皙水嫩的脚已经被丑陋的疤痕覆盖。
几日之后,公山羊的脸慢慢消肿。
那日他在钟府门前与衙役动手是被许多人看见了的,马管家也见过他。
若是被认出他是琉儿的家仆,马管家定会对他下黑手。
吕琉儿采了凤仙花,用汁子给公山羊把脸染了,待脸彻底消肿后,就说自己打小脸上有胎记。
马管家连着几日不是追狗就是打骂养狗师,今日更是被小姐身边的侍女指责,当众骂得他下不来台,前庭的婢女婆子都看他的笑话。
马管家走到后庭,欲找人出出他最近受的气。
刚走到吕琉儿住的院子附近,便撞见一个男仆和吕琉儿在隔着门说话,吕琉儿还在用笔在他脸上画东西,两人关系看着十分亲近。
钟府上下的男仆可是都不敢和吕琉儿靠近,怕惹火烧身,得罪管家。
马管家眯眼一瞧,认出那男的是新招的死契奴仆里的一个,之前鼻青脸肿也没细看,现在瞧着却是十分眼熟。
他让随从去拿身契到府衙查一下。看两人的样子不是刚相识,莫不是那日在府门前救她们母女的男仆。
马管家看着他俩冷笑:“来的正好,正好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