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这对夫妻老来得女,若是草草嫁了,最多换来半扇猪。
没个孝敬前后的,等他们年纪再大些,就只有等死的份儿。
于是他们思前想后,咬牙凑了十两银子,将苏小塞进吐口唾沫都是金子的皇宫。
钱太少,苏小就被分到最累的地方。
苏小背着一床薄被进宫那天,从未离家的她哭成泪人。
而苏父苏母说的是:
“进去了别跟个木头似的,手脚利索些,给你老子娘弄点好东西出来。”
苏小哪里有偷东西的胆子。
于是头一年放亲,她顶着苏父苏母劈头盖脸的辱骂,一个铜板没留,将一年的例钱统统给了他们。
第二年开春,有个小太监来找苏小。
“苏家村的苏大壮、赵铁花是你什么人?”
小太监板着脸,一副不好惹的样子,苏小战战兢兢回他:
“是,是奴婢的爹娘。”
小太监点点头,看样子早就知道。
他又问了一句苏小时至今日仍记忆犹新的话。
“想要他们继续活着,就跟我走。”
苏小自进宫以来,几乎没怎么出过浣衣局。即使出去了,看到最多的就是贵人们的鞋靴。
或是绣花云履,或是黑锦长靴。
后来苏小才知道,穿着这些的不过是随轿辇出行的宫女或太监。
但那时的她什么都不懂,只看到来传话的人脚上,就有一双黑锦长靴。
于是她诚惶诚恐地跟着去了,生怕贵人一声令下,她的老爹老娘就去了黄泉。
她被带去一处偏殿,上头坐着的贵人只说了一句话:
“从今日起,你到新入宫的婉嫔身边伺候。你只管安分做事,若要用你,则以银铃为信。”
一串样式新奇的银铃在苏小面前一闪而过,她眼睛也不敢眨地牢牢记住。
“事情做好,赏银百两。”
“你且记住,你爹娘的性命全在你一人身上。”
苏小一双腿直打摆,扶着宫墙勉强回了浣衣局,第二日便接到了嬷嬷带来的调令。
一开始,她日日去看别人的腰间,只怕错过银铃的主人。如此盯了数月,一无所获,日子却好过了不少。
婉娘娘是个慈善的主子,不仅时常赏赐,也从不打骂他们。期间苏小又见了爹娘两次,看到她带出来的东西,两人脸上笑开了花。
日子好得像做梦一样,苏小乐不思蜀,几乎就要忘了一年前那件事情。
直到婉妃娘娘突然生产那日。
没有突如其来的腹痛,没有娘娘不识大体的任性,更没有胎位不正和力竭难产。
公孙梦毫无防备地喝下王太医递过来的一碗汤药,不到半个时辰,便发作起来。
众人慌乱起来,苏小也跟着六神无主。不知谁高喊一句“快去请稳婆!”,苏小听见了,下意识就要往门口跑。
却见十数人浩浩荡荡走了进来。
为首的女子雍容华贵,一身华服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宫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
所有嘈杂的声音在一瞬间消失,只剩下婉妃声嘶力竭的哭嚎声在耳边回荡。
没有人想起下跪行礼这件事。
柳姐姐、青姑姑、小三子、小陆子……
每个人都目不转睛盯着皇后腰间系着的那串,独一无二的银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