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上鸢眼中的震惊做不得假,那种澎湃且强烈的情感,就连站在一旁的姚珞珞都有所触动,更不要说位于漩涡中心的徐元婕。
她抬头看着公上鸢,眼泪就那样,毫无预兆的滑落下来。
她知道了。
她知道她是一个满怀许多人的期待与爱所诞生的孩子,母亲的手曾经隔着一层薄薄的肚皮,温柔的抚摸她。
她或许会在心中想象,这个孩子从出生到长大的样子,会猜测她更喜欢习文还是习武,因为孕期的折磨辗转反侧时,兴许还想到过有朝一日她披上红装的样子。
她或许……
徐元婕停止了猜测。
因为公上鸢冲到她面前,不顾体统,紧紧抱住了她。
徐元婕仔细回想她的人生中,好像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一个结实肯定的拥抱。
养母宠爱她,她的爱藏在从热腾腾的饭菜和暖融融的被窝中。
养父无视她,莫说是一个拥抱,哪怕只是一句关切的话语,从小到大,她盼了多少年,才终于明白,有些东西是终其一生也得不到的。
既然得不到,那她就不要了。
养母死后,徐元婕开始无所不用其极地为自己而活。
她白日习文,如饥似渴的填充自己的世界,夜间锻炼,挑水劈柴。得益于此,她的双手、双腿都长出了一层薄薄的肌肉。
她的手的确不像寻常闺阁女子般细腻光滑,会夏天长茧,冬日生疮。
可她很满意现在的自己。
时至今日,再也不会有人能打倒她。
可公上鸢突如其来的怀抱,却打得她措手不及,又溃不成军。
仿佛她与生母隔着岁月长河遥遥相望,她甚至不知道生母的长相,却仿佛看到她释然一笑,终于放下心来。
而后转过身,向着那片无边无际的光芒走去,没有再回头。
姚珞珞蹑手蹑脚走到门外,将独处的时间留给她们。
两人之间一定有许多话要讲。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徐湘祈变得格外沉默。
姚珞珞想了想,索性靠着门边盘腿坐下,手中把玩一缕头发,在心中自顾自讲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在我们那个时代,一个男人只能娶一个女人做妻子。我的父母之间是自由恋爱,年轻时,他们都坚定得以为,彼此会是自己终生的伴侣,结下婚契之后,没两年便生下了我。”
“太小时候的事情我都记不清了,或许那段没能留在我记忆中的时光里,我的父母也曾经真心相爱。只是自我记事之后,他们永远都在争吵,好像没有哪一天不是恨不得对方去死。”
“在我们那里,为了孩子能够健康成长,父母流行在一团乱麻的生活中,硬着头皮忍耐。每次他们吵架过后,都要轮流到我面前来说,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们早就会结束这段充满折磨的关系。”
“当时我特别恐慌,觉得是因为我的存在,才伤害了这世界上我最爱的两个人。”
“不幸中的万幸是,在我执行我自己的解决方法之前,他们之中的一个终究还是忍耐不下去,结束了这段婚姻。”
徐湘祈忍不住问道:
“那你怎么办?”
姚珞珞笑笑。
“最开始,他们两个人都想和我一起生活。哦对了,这里要说明一下,在我们那个时代,和离的妻子也有权利将自己十月怀胎的孩子带走,独自抚养。”
手中那缕头发被折磨的又杂又乱,姚珞珞却毫无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