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珣人呢?”
细腻的白色瓷盘被端端正正摆在桌上,盘子里是一滩分辨不出原貌的食物。周禅坐在姜珣离开的位置上,心情愉悦地欣赏自己的杰作,随口问道。
姜珣素日会安排影卫随行,以便突然接到任务后,能够及时派人前往完成。
等了片刻无人回答,周禅抬起头四下环顾。
——被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房梁上黑压压蹲满了影卫,一眼望去,恍如山洞中倒挂的蝙蝠群,个个一动不动,直愣愣地往窗外望去。
饶是周禅见惯了圣戌神出鬼没的行事作风,这幅反常的样子他还是无法接受:“……你们看什么呢?”
“老大在楼下。”一人道。
“跟踪一位姑娘。”又一人接到。
除非重责要务,姜珣这两年已经鲜少亲自出手。多年前周禅有幸见识过一次姜珣的手段,当下便暗自发誓,此生必不可与之为敌。
想起当年两人初遇,周禅瑟缩一下,“哪家女子竟如此倒霉,真是红颜薄命。”
他随着众人的视线向楼下望去。
今日茶楼有诗会,人比往常多些。还没发现姜珣的身影,周禅先一眼看到被姚珞珞拿在手上的匕首。
正是姜珣送出去的那一把。
“怎么回事!”周禅扒着窗沿,立时失了冷静,“当今天下,竟还有能从姜珣身上窃物的高手?”
周禅只能想到这一种可能性。
“不是。”这群影卫夜行衣一穿,全然分不出甲乙丙丁,“是老大亲手送给那姑娘的。”
另一个声音补充,“双手奉上。”
什么?!
周禅顿感心碎,“我之前找他讨要那么多次,愿意用全部身家与他交换,他都不曾同意。今日是中了什么邪,白白送给一个姑娘!”
影卫们皆不是口舌灵巧的性子,闻言也只在心中默默吐槽:
周老板虽有产业若干,却是个骄奢无度的性子。所谓全部身家,恐怕还不抵他们老大一个月例钱。
楼上的目光如有实质,实在碍眼。
姜珣向着姚珞珞离开的方向远眺,街上已再看不见她的身影。他隐入黑暗,如同一片柳叶般借风而上,消失在人群中。
闹市喧哗依旧,无人在意一人去留。
周禅视线落在楼梯口作捧心状:“品相如此好的寒潭紫晶,被你暴殄天物、不解风情地镶在一柄寻常匕首上也就罢了。如今你竟轻易将它给了别人,可曾在意过我的感受?”
姜珣在他的控诉声中落座,一挥手,梁上的影卫们便散了七七八八。
只留下今日当值的几位。
“与你何干。”
姜珣没兴趣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取一双干净筷子,习以为常地去夹盘中的东西。
影卫忍不住敬佩地点点头。
普天之下,敢吃周禅做出来的东西,恐怕只有姜珣一人。
周禅做出的菜品,味同嚼蜡且卖相惨烈,偏偏又最喜下厨。所有被他糟蹋的食材,只有姜珣不甚嫌弃。
姜珣吃东西没什么讲究。
不管面前是珍馐美馔还是清粥小菜,他一视同仁,冷着一张脸,吃得没滋没味。
但美人行事,举手投足皆是赏心悦目。
周禅盯着姜珣的一举一动,饶有兴味。
“今日如此沉默,是有心事?也不问问这道菜的名字。”
尽管姜珣素来便是这幅生人勿近的样子,但多年相识,周禅熟悉他的气场,现在这样,明显是心不在焉。
姜珣头也不抬,“叫什么?”
“徐湘祈,镇国公徐远申之女,年方十六,尚未婚配。曾与翰林掌学王家订过一门亲事,不过前段日子,王家上门退了亲。听说因为这件事,国公府上险些闹出一条人命。”
姜珣手上一顿,抬眼看他,“我没问她。”
“你怎知我说的是谁?”
姜珣抿唇,不接话了。
周禅哈哈大笑,又问,“你为何赠与那姑娘匕首?”
姜珣放下筷子,无波无澜,“不为什么,这么想了便这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