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开近了一些,才发觉那竟然是个人。
不仅如此,那人身下蔓延开大片大片的血迹,深红色几乎把整片路面都覆盖住,在车灯下盛开出血花。
“?!我去!”茂毛猫直接骂出了声,“这什么玩意儿?死了?!”
他赶紧正襟危坐,往车椅靠背里面缩了缩,还不忘检查车门有没有正常反锁。
做完这一切,才敢伸头去看那个趴在地上的人影。
不看不知道,这一看险些又吓得他六神无主——这人脖子上和肩膀上有两道极深的伤口,脖子上那道几乎快把他脖子砍断了一半,血全是从那里面涌出来的。
“这……这是被砍断大动脉了吧……”茂毛猫颤颤巍巍地说,“这人还、还活着吗?”
楚临春神色沉重地看着那具疑似死亡的人体,他刚抬起手,就被边上的茂毛猫一把按下。
“你、你别冲动,荒郊野岭突然冒出个尸体,怎么看都不对啊!”茂毛猫赶紧道,“周围一定有危险,我们这时候要是下车,铁定被逮个正着——”
“那也不能见死不救。”楚临春瞥了他一眼,直接将话堵了回去,“你没有自保手段,不用下车,我一个人去就够了。”
“哎、哎你等等?!”
楚临春“啪”一声关上车门,将茂毛猫的话全都隔绝在了门内。
他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符箓,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飞速晃了一下,那符箓上登时燃起橙红色的火光。
楚临春挥手扔出符箓,那道火光便施施然落在了那具人体边上的地面上,静静地燃烧着。
他候了一会儿,没有察觉任何异状,这才迈步走到人体边上,探了探对方的脉搏。
……很微弱,但的确还活着。
流了这么多的血、受了那么重的伤,这人竟然还有气,只能说明他身体素质的确非常不错。
楚临春尽力不碰到对方的伤口,小心翼翼地将人翻了过来。此人大半张脸都浸在血污里,可还是不难看出他优越的眉眼与惨白如死灰的脸色。
在看到这人面相的第一时间,楚临春便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耳薄色枯、唇色青黑、印堂阴沉,分明是一副该死却未死的短命相!
可看这人的年纪,至少也得有个二十岁上下,还有一副这样好的身体……这怎么可能?
楚临春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可如今却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救人要紧。
他打开手机,发现没有信号,便轻车熟路地掏出卫星电话,叫了个空中急救。
刚打算回到车里等他们过来,眼看着地上躺着那男人的眉眼,他却总觉得莫名有些眼熟。
刚刚乍一看没觉得,可现在越是仔细瞧,怎么越是感觉……
“!”
楚临春猛地反应过来——这人他见过!早年他为了委托、去参加那些权贵举办的什么宴会的时候,还有在电视上、网络上,他都看见过这个人!
谢家唯一的孩子,那个年纪轻轻就成为国家级剑术运动员的谢如晦!
可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这副模样……?
楚临春看着那具半死不活的人体,心中的疑虑越发深重。
山上那座宅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月轮高悬,清凉如水。
荒芜萧瑟的庭院中央,那株迎客松的枝桠向上蜷曲,稀疏的松针落进青砖龟裂的纹路间,将月色切割成满地银鳞。
松树向着高空伸出最末端那条焦黑的枯枝,徒劳地想要抓住如镜西移的月亮。
“咔嚓”一声,又一条枝桠断裂,落向那个端坐在松树下方的身影。
然后,就这么穿了过去,生生砸在了地面上。
一只枯瘦而苍白,几乎半透明的手,拾起了那条断枝。
人影宽袍广袖、缁带素履。他从袖口中伸出手臂,毫不在意自己的指尖染上尘土,细心将那断枝在迎客松根部的土壤中埋好。
突然。
“啪”一声,人影背后的院门被猛地推开,狠狠撞在两边的墙壁上。
紧接着,一阵稳而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直到就在他的后方停下。
“……”人影没有回头,只是一边拂去断枝上的落灰,一边说道,“比我想象中来得快。”
没人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