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他依旧不被允许随便外出,被锁在家里,除了音乐会之外哪里都不能去。为此,莫远归甚至给他买了一台相当昂贵的钢琴,在起居室里摆着。
左镇潮起初也担心莫远归是不是又把人关墙里了,但是和奥德丽喝下午茶的时间,她偶尔也能见到他在家里,看起来倒是还算正常。
奥德丽告诉她,莫远归似乎是想要让莫衍真开始试着接手公司。
左镇潮一脸懵,因为她记得莫氏的明宸集团似乎是搞新能源和高科技为主的,这和莫衍真有半点关系吗?
“鬼知道那个人渣整天在想什么?今天还把他带去公司了呢。”奥德丽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反正我要离婚了,随他们去吧。”
左镇潮也没指望从与她的对话中得知什么,下午茶结束后便和她道别。
本想直接走楼梯回家的,但今天的楼道灯似乎相当不合时宜地坏了。左镇潮一边想着这种小区竟然还会出现这种问题,一边换乘电梯。
“叮咚”一声,电梯到达32层,门缓缓打开。里面已经站了一个穿着格子衬衫的男人,戴着眼镜,看上去很是朴素平凡的模样。
景苑华栋很少能见到这类人,左镇潮不免多看了几眼。可一进去,她顿时发现了不对劲——电梯按钮一片漆黑。
这个人没有按楼层。
她不动声色地按了40层的按钮,站在电梯角落的位置观察这个男人。
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容易引起注意,抬起头对左镇潮有些腼腆地笑了一下,解释道:“您、您好,你是业主吧。我是监控网络的工程师……您别在意,我就是排查检修一下监控设备……”
话虽如此,却没见他手里拿着什么用来排查的工具,更没见他对着监控捣鼓。尽管说的有鼻子有眼,但左镇潮依旧觉得这人不太对劲。
比起说是他的行为奇怪……更像是这个人给她的感觉不舒服。
左镇潮朝他笑了笑,随便敷衍地搭了几句话,等电梯到达40层后,直接走了下去,然后顺着连接通道去了b栋大厅。一到安全场所,她就给物业打了个电话,询问究竟存不存在这样一个所谓的“工程师”。
得到的答案竟然是真的有。
不过,前两天刚刚入职,可能不太懂规矩。物业再三道歉,说一定会加强培训。左镇潮也没有为难人的意思,确认不是危险分子之后就放心了。
可是既然这人没有问题……她那种奇怪的直觉,又是因为什么?
昏暗的起居室内,琴声断断续续地响起,最终以一声堪称噪音的“铛”作为结束。
莫衍真站起身,来到一旁的书桌前。莫远归要求他学习商业和前沿科技的课程,数不清的书本等着他去看,可是他没法静下心去阅读。
他好像……在逐渐失去演奏的能力。
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可将手放在琴键上的时候,再也找不到曾经那种行云流水的感觉。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从练习本里随手撕下一张纸,握住钢笔,试着用不够灵敏的右手在上面写写画画,放任思绪飘远。
涌出的情绪和意识肮脏而污浊,比泥潭更不堪入目。等到他回过神,纸上已经布满了数不清的咒骂和恶意。
一个人……真的有可能在抱有这些情感的前提下,正常活着吗?
他碧色的猫瞳泛出冷意,默不作声地将那张纸折起来,连同钢笔一起,丢进起居室的抽屉里。
就在这时,起居室敞开的门被敲了三下。站在门口的是他血缘上的父亲,莫远归。
男人脸上一如既往地挂着虚伪又恶心的微笑,像是很有礼貌地向他询问:“我可以进来吗?”
就好像之前那个在知道莫衍真在罗顿公学都遭遇了什么之后,说出“我没想到你会没用到这种程度”的人不是他一样。
这个疯子,甚至把那件被彻底涂画过、将全部的嘲笑与辱骂都记录下的体育服留了下来。
而那可笑的理由,单纯是为了警告莫衍真——
“这是你作为废物的证据。”
……已经够了。
莫衍真从一开始,就没有期望过他会为自己做什么。
见少年连头都没有抬,男人也没管,自顾自地往下说:“关于软件程序方面,我给你请了位家教。”
听到这里,莫衍真的手顿了一下,只觉得荒谬无比。
家教……?
他的父亲,竟然还真的想让自己去继承明宸集团?
他这样一个,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除了可悲外一无是处的人……?
掌心攥紧又松开,莫衍真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抑制住想笑的冲动。
“他今天过来和你见个面,明天开始正式上课。”
男人还在说,完全没有顾忌对方到底想不想听。他转过头,对门厅的方向说道:“小蔡,过来一下。”
门厅的方向响起脚步声,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逐渐出现在莫衍真的眼中。
他穿着再普通不过的格子衬衫,一副老实憨厚的模样,朝着他笑了笑:“你好、你好,小莫同学……我叫蔡志学,你叫我蔡老师就行……”
从蔡志学出现那一刻开始,莫衍真的脸色,就彻底沉了下来。
为什么这个男人……会出现在这里?
莫衍真清楚记得,在罗顿公学那个暗无天日的体育器材室里,自己向着时任数学教师的蔡志学求救,他却被那几个人渣威胁,立刻跑走了。
然而很快,他就成为了他们的走狗,借教师职务之便提供场所,甚至还帮他们放风。
这个人现在……应该在罗顿公学里继续当他的数学老师。
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他的家里,还要成为他的家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