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电话,她一颗心还是悬着,可她对急救一窍不通,医生也让她不要移动患者,她只能先去帮他找来湿毛巾降温。
冰凉的毛巾贴在少年滚烫的额头上,他的睫毛似乎微微颤了颤,却依旧没有清醒的迹象。
他维持这种状态已经多久了?莫远归那个人渣是疯了吗?!特地在墙壁上打一个洞,就为了把人关进去?!
左镇潮感觉自己的手在发抖,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愤怒,抖得近乎连毛巾都要拿不稳,好几次差点掉下来。
少年如同一只木偶任她摆弄,四肢无力得根本抬不起来。
左镇潮思绪纷杂,最终决定先把衣柜推回去。让外人看见这些东西,对莫衍真一点好处都没有。
等到医疗团队终于上门,她才退到一边打开阳台,试图让自己冷静一些。
“什么情况?”
“过度惊惧引发的急性高热,已经做了紧急处理,但是营养流失很严重,需要挂点滴。”医生简单交待了几句,“先观察一下,正常来说彻底退烧后就能醒。如果短期内有复发情况,您随时联系我们。”
莫衍真已经被他们安置在了柔软的床铺上,脸上的红潮降下去不少,却依旧双眼紧闭。他秀挺的眉拧在一起,像是梦见了什么让他极为恐惧的事。
左镇潮点头道谢,等人都出去,才短暂地松了口气,坐到莫衍真的床头。
窗外日落月升,房间内安静无比,一时间只能听见输液袋内液体滴落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床上的人才悠悠转醒。意识逐渐回笼,房间内一片漆黑,他看不清周围,只能依稀瞧见床边坐着一个人——
他条件反射地坐了起来,来不及做思考,循着身体本能、害怕又戒备地往床脚靠墙的位置蜷缩。
“对不起……”
身体因恐惧而颤抖,用极低的音量不断重复:“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好黑。
好冷。
好可怕。
好可怕。
别靠近他。
他知道错了,他再也不会违抗父亲的决定,他再也不会有任何自己的想法……
“小真。”
别再把他关起来,别让他一个人待在那种地方……
“小真!”
温暖的手隔着衣物按住了他的肩膀,紧紧握住他冰凉到麻木的掌心。过分炽热又不容忽视,死死地拽住他,将他从地狱的边缘拉回来。
“……小潮……姐姐……?”
少年哭泣着,瑟缩着。他用尽一切勇气,才将脸从膝盖之间抬起,声音里是满溢的痛苦和绝望。
他像是不确定,迟疑地伸出手,试图去抓住面前的身影——
手腕被温热的力道攥紧了,他听见那个人的心跳顺着骨骼、隔着空气传过来,为他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生机。
“是我。”她说,“别怕,我在这。”
莫衍真的手瞬间泄了力道,像是彻底放下了心。他反握住左镇潮的手,努力平复着自己紊乱的呼吸,轻声问她:“你怎么在这里?”
她必须离开才行,万一父亲回来看见她……
莫衍真不敢去想象那种可能性。
左镇潮像是知道他要说些什么,叹了口气:“比起担心这些,你更需要睡一觉。”
“……”莫衍真垂下眼,依旧不愿意放开她的手,“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问他为什么会被关起来。
“我猜得到。因为罗顿公学的事?”
“……嗯。”莫衍真呐呐地应了一声。
「先前看他的反应,我还以为他对转学的事没什么意见,结果回去就和莫远归那个人渣吵起来了?」
“没事,我去帮你谈。”左镇潮摩拳擦掌,势要把那混账忽悠得找不着北。
“已经迟了。”莫衍真的声音很低,“我昨天回到家的时候,手续已经办完了。”
那本来就是对他的通知,而不是商量。
这是第一次,莫衍真反对莫远归的决定。以彻头彻尾的失败告终。
下周开始,他必须去罗顿公学上课,莫远归为他安排了很多结交对象,这些人无一不是世家子弟,若非莫衍真自身在音乐上的成就,以莫家的档次,够不上那个阶级。
“对不起,小潮姐姐。”莫衍真竭力压抑自己的泣音,却还是从言语中露了出来,“对不起……我根本……”
他什么都做不到。
他反抗不了他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