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想说,没必要为了那种人生气。和至少还会管管他的母亲不同,“父亲”这个角色很小就几乎消失在了他的人生里,仅存的也是一些不好的回忆。
他对莫远归毫无敬爱之情,没有期待,自然也不会为此难过伤心。
习惯就好了。
想到这里,莫衍真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
听说罗顿公学,是彻头彻尾的贵族学校。这和他原本所在的重点高中不同,据说是强制性寄宿制,而且还会有很多浪费他时间的、早就已经学过的贵族课程。
等等,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每天还能按时回来吗?
还能在每个晚上都看见小潮姐姐吗?
越是往深处思考,莫衍真的脸色就越是难看。
“时间差不多了。”左镇潮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你母亲特地告诉我,你父亲在的日子要早点让你回去。走吧。”
莫衍真合上书,视线在左镇潮垂下的右手上飞快看了一眼,乖巧地站起来,跟着她往楼上走去。
左镇潮总觉得莫远归这个决定很不靠谱,她打算回去再找他打听打听——虽然和莫远归相处让她觉得有点恶心,但既然答应了要成为莫衍真的家人,她总不能坐视不管。
这王八蛋说不定还没她有钱呢。
隔天傍晚,莫衍真没有过来。
这很奇怪。平时哪怕是被事临时耽搁了,他也会给她打个电话,免得她白跑一趟。
然而这一回,左镇潮给莫衍真的手机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显示已关机。给奥德丽打电话,她竟然告诉左镇潮自己已经一个星期没回家睡了,因为晚上不想和莫远归那个人渣待在同一空间里。
左镇潮:“……”
她就说这女人这两天怎么没缠着她喝下午茶了!定是有鬼!
她挂掉电话,深呼吸。
去a321敲门,没人在,左镇潮就直接打给物业调了监控,想看看莫衍真到底回没回来。32层的走廊监控属于隐私无法调取,但是a栋正门处的监控都是随意看的。
结果一看监控录像,发现他不仅没回来,就连今天早上都没出过门。早上的录像中,只能看见莫远归拿着公文包出门上班的景象。
这很不正常……
「或许是我想多了?他只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才请了一天假没去上学,也没精力联系我?」
……不,不对。这于情于理都不对。
左镇潮产生了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她沉思片刻,再次拨通了奥德丽的电话。
“奥德丽,是我……嗯,我刚刚才发现,昨天把我的手表落在你家卫生间了……对,好像是洗手的时候摘下来的,我明天等你回来去拿——你现在就跟物业说?好,我知道了。”
左镇潮把手里的手机递给站在一边等候的工作人员。他听奥德丽在对面简单讲了几句后,便恭恭敬敬地取了万能钥匙,帮左镇潮打开了a321室的房门。
房间内漆黑一片,的确看不出半分有人在的迹象。
左镇潮打开了客厅的灯,没有从家具摆设中察觉出任何的异样。她叫了几声莫衍真的名字,也没得到任何回应。
她暗道不好,这孩子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怀着对冒犯他人私人领地的歉意,她将起居室、厨房、阳台这些地方都找了一遍,就剩下卧室没进去了。
可莫衍真的房间内没有开灯,床上也没有人——
突然,有什么念头掠过脑海,一个模糊的场景兀地浮现在眼前。
左镇潮的脚步猛地顿住,她微微伸手,将莫衍真的卧室房门又推开了一些。
墙角,有一个巨大的衣柜。
左镇潮从之前就一直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莫衍真房间的衣柜不做嵌入式,或是直接像主卧那样做个衣帽间。
奥德丽当时给出的理由是莫衍真不太爱打扮——然而就左镇潮的了解,他不仅很爱打扮,每天甚至能在镜子面前站一个小时,有好几个专门的造型师,几乎精致到头发丝。
左镇潮此刻有一种奇异的冲动。认知在告诉她,那个衣柜很不对劲。
她站在原地踌躇了几秒,最终还是走过去打开了那个衣柜。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少年的衣物,完全不像是能藏人的样子。
「……也是啊,我到底在想什么。」
左镇潮合上衣柜门,深觉自己简直是魔怔了。尽管如此想着,她的目光还是在衣柜上停留。
「所以,为什么不做嵌入式呢?」
几乎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她伸手去推了一把那个巨大的衣柜——
然而,这一下推动了。
不仅如此,当左镇潮低头的时候,发觉衣柜下方的地板处,竟然有一道极不明显的痕迹。
那是推动衣柜时,才会留下的痕迹。
她不安的感觉更严重了,心脏开始加速跳动,隐隐产生一个恐怖的念头。手上更加用力,生生地将沉重的衣柜往另一侧不停推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直到彻底将衣柜推到另一边时,墙壁上足以容纳一人的洞口完全呈现在她的面前,一个人从里面栽了出来。
莫衍真还维持着抱住双膝的蜷缩动作,整个人毫无知觉地倒在地面上。他嘴唇发白,脸颊却泛着病态的红,单薄的衬衫被冷汗完全浸湿了,身体在不自觉地发着抖。
他在发烧!
左镇潮还没来得及将自己的心情从看到这种景象的震撼中脱离出来,见他这副样子,立刻掏出手机呼叫了景苑华栋的医疗团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