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素柔的话被打断了,满月扭头,被一张凑近的脸唬得往后一仰,要不是云素柔反应极快,伸手在她背心撑了一下,她就得当场表演一个掉凳了。
齐云楼满脸晕乎乎的表情,目光却十分认真地盯着满月,一字一句慢吞吞道:“不要信,都是编的。”
“噗——”云素柔将满月扶正,满面笑容,“我可是看着你从小屁孩长成这样的,知道的事情那么多还用编吗?”
齐云楼不理她,只盯着满月,甚至又凑近了一点,满是酒香的呼吸扑在她脸上,不依不饶地道:“不要信。”
“好好好,我不信。”满月心里发笑,用哄小孩儿的语气承诺。
但齐云楼很满意,他慢吞吞地点头,慢吞吞地坐直,慢吞吞地又喝了一口酒。
在酒精的作用下,他所有的动作都放慢了,突然抬手挠了挠头顶,带出一小缕碎发而不自知,于是那缕头发就直直竖在头顶,随着他的动作飘飘荡荡。
满月的视线被那缕发丝吸引了,生出一种“好想摸摸呆毛”的冲动。
不知为什么,云素柔又笑了,满月迷惑地看过去,她只是摆摆手道:“我只是觉得三师弟这样很可爱罢了。”
她似乎谈兴正浓:“他是师父在山里捡到的,听师父说当时情况十分凶险,发现他时他已经奄奄一息,周围有食腐的野兽在等着将他吞吃入腹。”
满月没想到齐云楼还有这样的身世,光是想想一下当时的情况都觉得心脏高高悬起,许是看到她的神色蓦地严肃,云素柔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用担心,你看他现在不是已经好好的长大了么。”
“也是,”满月倒是没有掩饰方才确实在担心的意思,喃喃道,“已经过去了。”
“是呀,已经过去了,”云素柔语气感慨,“谁能想到当时那么瘦弱,好像随时要断气的萝卜头能长成如今这模样呢。”
满月正附和地点头,忽然听到云素柔问:“满掌柜,你觉得我这师弟怎么样?”
“啊?怎么样啊……”这个问题有点儿奇怪,但满月转念一想,泓烟派这些人的感情显然很不错,人家或许只是在变相关心师弟在外面过得怎么样,她便按自己的理解回答,“他呀挺好的,云神医可以放心,齐云楼在我这工作,别的我不敢说,吃好是肯定没问题的,他爱酒的话以后他的员工福利里我会加上酒这一项的,不过毕竟平日里要工作,肯定不能天天都像今日这样喝……”
云素柔失笑,她算是知道为什么三师弟之前坚持觉得自己是走火入魔了,这两人在某方面还真是迟钝得如出一辙。
而齐云楼那边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又一次凑过来,缠着满月绝不能相信“大师姐胡编乱造的糗事”,浑然不知自己这个态度反倒说明了大师姐真的掌握了许多关于他的糗事。
夜深人静时,泓烟派诸人吃饱喝足,几个拼酒的弟子都已经东倒西歪了,倒是大师兄为了照顾新婚妻子只浅浅喝了一碗,倒还没有多少醉意,便与云素柔一起安排清醒着的师弟师妹们将醉倒的人扶回去。
他自己亲自拎起齐云楼,问道:“他的房间在哪?我送他回去。”
满月连忙道:“跟我来。”
她直接将人带回了福星楼后院,指着东厢房的一间:“这就是齐云楼的房间。”
说话时她心中还有些忐忑,莫名开始操心房间会不会太简陋了让人觉得齐云楼被苛刻了。
天色太暗,所以她没发现在走进后院的时候,大师兄的脸色就有些奇怪。
他将醉醺醺的齐云楼安置在床上,满月已经去打了盆水来,大师兄压低声音:“怎么好意思麻烦掌柜的。”
“没事,”满月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大家都要早起准备一天的营业,这会都已经睡下了,不好再喊起来帮忙。”
“掌柜的晚上不留人伺候的吗?”大师兄十分随意地问。
“我不习惯有人贴身伺候,”她摇头,“荷花她们平日里更多是帮我管着楼里的事情。”
大师兄默默点头,拧了帕子给齐云楼擦脸和手,然后看着满月,她回以一个不解的眼神。
大师兄的表情有些精彩:“咳,掌柜的,我要替师弟更衣了。”
“啊?哦哦……”满月脸颊飞红,连忙避了出去,站到院子里后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半晌才不好意思的笑了。
轻轻吱嘎一声,大师兄从齐云楼的房间里走出来,端着那个脸盆问:“水倒在哪?”
满月伸手:“我来吧。”
大师兄避开了,她只好指了指沿着墙角的水缸:“倒那里就好。”
大师兄照做,顺口问:“这缸里的水作何用?”
“冲洗院子的。”
他点点头,又按照满月的指示将脸盆放在井边,这才一边擦手一边道:“今夜我先回去了,明日再带着大家过来听掌柜吩咐。”
满月连连摆手:“不敢当,多谢你们来帮忙。”
顿了顿,她又担心地问:“晚上不用留人照顾齐云楼吗?”
大师兄瞥了她一眼,忽而郑重一礼:“我那三师弟就拜托掌柜了。”
满月先是被他突然行礼吓了一跳,又因为突然落在肩膀上的责任一怔,还没理清楚呢,又听大师兄长叹一口气:“原本此事不该麻烦掌柜,可我刚刚成婚不久,妻子与门中诸人还不太熟悉,又从未来过青阳县,实在不放心让她独自一人……”
满月对大师兄的感官顿时蹭蹭往上涨,是个有责任感的好男人!
人家新婚燕尔当然不该夜不归宿,而齐云楼本来就是自己的员工,还是最优秀的之一,自己照顾一下也很应该。
满月点点头:“您放心,我会照看好他的。”
大师兄又十分有礼的作了一揖:“那就麻烦掌柜了。”
“不麻烦不麻烦,应该的,你快回去吧。”
大师兄便也没多说什么,快步离开了福星楼,泓烟派的诸人就暂时落脚在距离福星楼半条街外的客栈里,他回来后径直去了自己的房间,并没有看到妻子的身影,倒也没有一点意外之色,直接去敲了对面的天字号房门。
“进来。”
推门而入,第一眼就看到包括自己妻子在内的几个泓烟派师妹,正一边打叶子牌一边聊天,不知刚说到什么话题,他的妻子笑得花枝乱颤倒在云素柔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