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婶儿,哪里闹起来了?”
“还不是那条河边,河口村的人把咱们的人打了。”
满月心头一跳,连忙跟了上去,余光注意到齐云楼出现在身旁,心里稍微安稳了些。
黄婶儿嘴里的“那条河”,是满家村与河口村共同的水源,一条没有名字,水量也并不大的小河,在寻常年份这条河流的水量就只是勉强够用,两个村子时不时就会因为哪边多用了水发生争执。
不过因为河口村的地理位置在上游,总的来说满家村吃亏的次数更多,大家心里憋了多少不满可想而知,如今干旱一起,河里的水是越来越少,两个村更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半个月就要械斗未遂一次……
满月跑到河边的时候,双方已经走完了喊帮手—放狠话的流程,开启了混乱战场,她刚站定就看到满多福被一锄头敲在肩膀上,顿时鲜血四溅,条件反射地叫了一声:
“小心——”
身边人影一闪,齐云楼鬼魅般冲进人堆里,满月眨了下眼,面前就开始飞人了。
是物理意义上的飞人,只见齐云楼一手一个,左一甩右一扔,打架的双方不论是哪个村的人都飞了起来。
“啊啊啊——”
“哎呀……”
“救命——”
各种惨叫惊叫尖叫不绝于耳,不过几十秒,战场上就只剩下一个站着的身影。
齐云楼冷酷地扫了一眼地面:“不许打架。”
也不知他怎么做到的,扔出去的人不但按村子不同分了左右,还没有一个摔伤的,此时纷纷一骨碌爬起来,却都被他这手震住了,隔着名为“齐云楼”的楚河汉界打量着对面,选择用眼神延续战斗。
满月跑到满多福身边,看着他的伤口直着急:“这么深,你的手还能动吗?”
满多福咬牙抬肩膀动胳膊,幸好没伤着神经,不然他这条胳膊就废了。
可满月还是着急:“得赶紧止血消毒包扎,快回去吧。”
除了满多福,还有好几个人都或多或少受了伤,但此时一个个气咻咻的都不听话。
满月气得直跺脚:“还不走?扣你们工钱啊!”
威胁有效,大家恶狠狠地朝对面啐了几口,扭头回村了。
齐云楼没动,锐利的视线在河口村的人群中扫来扫去,仿佛无声地说:谁敢动就再让他飞一次。
实力相近的对手已经撤了,河口村的村民当然不会傻到把齐云楼当目标,丢下几句诸如“外村人少管我们的事”之类的话,灰溜溜地跑了。
齐云楼回到满家村的时候,伤者都在春婆婆的院子里站着,满多福伤得最重,大家都让他先包扎。
春婆婆只是懂一些土方,还远远算不上真正的大夫,一边指挥满月捣碎草药一边叹气:“伤口太深了,敷药了也未必有用,若是晚上发烧就凶险了。”
齐云楼连忙掏出一个小瓷瓶递过去:“这是我大师姐做的特效金疮药,效果极好,用这个吧。”
春婆婆不客气地拿过去揭开盖子闻了闻,直接把满月手里的药杵抢走了:“福伢子脱衣服,你来帮他包扎。”
齐云楼一改刚刚的凶悍被春婆婆指挥的团团转,让满月一阵恍惚,不敢相信这跟刚刚像玩儿似的把人扔飞的是同一个人。
她看这儿暂时没自己的事了,对齐云楼说了句“我去拿点东西,你等一下再包扎”就跑了。
回家一头扎进无人超市,她不由庆幸当初自己得了流感很久都没痊愈时要了附近药店的电话,现在也被9527算作是进货商,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在进货页面挑挑拣拣买了消炎药和绷带,又备了一点退烧药放在收银台的抽屉里,她又赶紧跑回春婆婆家。
齐云楼已经给满多福的伤口清洗干净,正往上面倒白色粉末,满月冒冒失失闯进去的时候,一眼看到满多福龇牙咧嘴的“鬼脸”,与她对视的时候当即一个后仰差点撞到齐云楼,满多福满脸通红:“你,你怎么进来了?”
……一时着急把这个时代的男女大防给忘了。
为了避免伤者因为过于害羞晕过去,她赶紧转身,只把胳膊往后伸:“齐云楼,这个纱布比较干净,上完药用它包扎。”
“好。”
手中一轻,那卷纱布被接走,满月又找春婆婆要了碗温水,将抠出来的一粒药握在掌心,这次先敲门问清楚里面已经收拾好了,才进去让满多福吃药。
“这是什么药?”满多福翻来覆去地看小小的白色药片,迟迟不往嘴里放。
觉得那片药都变灰色了,满月吓唬他:“……柳仙洞府拿来的,再不吃就是对大仙不敬了。”
盯着人把药吃了,她才叮嘱:“晚上若是发烧了就通知我,我那有退烧药。”
“知道了,”满多福挠挠头,“只是一点小伤,不要总是麻烦柳大仙,神仙药肯定不能白拿……”
“小伤?你没听春婆婆说也许胳膊都保不住吗?”满月提高了声量,“难道你打算以后靠一条胳膊干活?”
“我,我祖父是村长,那种时候不能,不能不冲在前面啊……”满多福被她气愤的样子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回答。
“打架能让天下雨吗?打赢了能缓解用水危机吗?要是可以,你们天天跟河口村打一架我都没意见。”满月顺便瞪院子里轻伤的一群人,打定主意要让他们知道今天这件事的严重性,“距离临时征役只有半个月了,要想全村不参加这次徭役需要多少银子算过吗?你们要是伤了倒了,难道要换村里的老人小孩帮我吗?还是打算到时候让老人孩子去服役?”
众人哑口无言,被她的眼风一扫,连忙躲避视线。
“哼,河口村人多势众,哪次闹起来不是我们吃亏?有勇无谋只算莽夫,要不你们有齐云楼的身手,只有让别人挨打的份,要不就得多动脑子,最重要的是,做的事情要能解决问题,”满月无奈摇头,“这次就算了,下次再这么莽撞就扣饷钱。”
最后这句话才是正中软肋,众人垂头丧气,纷纷表示“不敢了”。
满月出了憋着的那口气,掉头就去找满富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