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莉垭伸手擦着眼泪。
“所以…所以,我逃走了,我谎称自己身体不适,让柳德米拉替了我的班。”
“如果我没有这么做,而是跟父亲并肩作战…多了我这份火力输出,他或许就不会…”
塔莉垭的声音带起了哭腔,她握紧衣角。
“就算我跟父亲一起牺牲,柳德米拉也不用在自责中活下去。”
“一切…一切都怪我,我不是个合格的姐姐,我太自以为是了,我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成熟。”
“老师…我是个卑劣而胆怯的人,我很笨,许多事都不能像您那样,处理的那么好。”
“我曾经鼓起勇气对柳德米拉坦白了真相,可她不相信,只觉得这是我编出来安慰她的…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老师…我犯了错,我害死了父亲,让妹妹陷入自责,这十年中的每一秒我都在忏悔。”
“我亲手毁掉了自己的幸福,全家人的幸福…我才是最该死去的那个,我无数次期望过自己会在某次冲锋中粉身碎骨。”
塔莉垭拽住王锦的衣角,低声抽泣着。
她已经彻底被情绪所左右,自责与悔恨充斥着脑海。
“而那个柳德米拉,那个正在船上的,会叫我姐姐的柳德米拉…我知道她是假的…”
“可我不敢,我不想再失去这样的她了,老师…我今天妨碍了您,请您,请您千万不要讨厌我…”
塔莉垭颤抖着,悲泣着抬起头,她想做最后的挣扎。
“老师,请您…请您在听了这些之后,别离开我好吗?”
“我知道自己是个这么糟糕的人,我…”
沙。
温暖的手掌轻轻按在头上,王锦揉了揉她的头发。
塔莉垭僵在原地,她没想到王锦在听完这一切之后,还愿意触碰自己。
“人都会犯错的,塔莉垭。”王锦轻声说着。
“我也不是你说的那样,把所有事都处理的多好…事实上,在某些方面我…一直在逃避。”
“没关系的,塔莉垭…你还有时间,你还有挽回的余地。”
“老师…”塔莉垭泣不成声。
可即使这样,她也没勇气做出格的事。
她只是靠在王锦肩头,像是终于找到依靠的孩子那样,毫无顾忌地哭泣着。
王锦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没再说话。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对双子的故事。
如今开朗的塔莉垭,最开始其实是瘦弱,胆小,内向的姑娘。
她太爱自己的妹妹了,甚至想着用“姐姐”的身份,去弥补应该由“母亲”给出的那份呵护。
问题就出在这里。
“姐姐”可以逃走,而“母亲”不行。
身份逐渐模糊错位,塔莉垭越来越痛苦。
那些看似无畏的冲锋,每一次都是在主动寻求死亡。
而如今沉默寡言的柳德米拉,在很久之前,是很关心姐姐的,温柔开朗的孩子。
她被梦魇越扯越深,至今都觉得父亲的死全因为自己。
于是每次扣动扳机,击中目标时,眼前都会闪过父亲的脸。
刻在子弹上那句“柳德米拉向你致意”,或许也是在为自己赎罪。
错误在谁呢?在塔莉垭吗?
可她只是稍微退缩了那么一次,像母亲那样呵护妹妹,对一个小女孩来说太难了。
那是柳德米拉的错吗?
显然也不是,她只是为了姐姐的身体着想,答应了这次换班。
可是,她们将所有过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于是关系越来越糟糕,直到形同陌路。
“塔莉垭。”王锦轻声呼唤着。
“老师…”塔莉垭的身子有点发颤,她握住王锦放在自己头上的手掌,仿佛那是溺水之人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想救回真正的柳德米拉,对吗?”王锦柔声询问。
他不擅长安慰人,大多时候会选择用行动代替语言。
“是的…老师,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自己的生命。”塔莉垭抬起头。
“那么,我们继续向前吧。”
王锦擦了擦塔莉垭眼角的泪水,对她露出笑容。
——
“呼…呼…”
萨尔拼命奔跑着,身后那只手持双矛的鼠人则灵巧地在房屋上跳跃,速度越来越快。